“快!讓開!讓開!”
馬路儘頭響起驚慌無措的呼喊。
緊接著,一輛失控的馬車朝著珍妮等人的方向橫衝過來。
為了控住馬車,車夫急得青筋暴起,手舞足蹈,使出渾身解數,依舊無法阻止受驚發狂的馬。
敞篷車廂裡,花容失色的女乘客更是抓著丈夫的肩膀瘋狂尖叫。
“救命!救命!救命——”
慘劇眼看就要發生。
受驚的人們四散逃離,羅伊和艾米也跟著混亂的人群往安全方向跑去。
隻有性格直爽又武德充沛的珍妮站在原處紋絲不動,舉起偽裝成雨傘的武器——
砰!
驚馬中箭,倒地死亡,失控的馬車也終於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死裡逃生的乘客夫妻激動得跳下敞篷車廂,圍著珍妮連連感謝:“謝謝!謝謝!謝謝你!您真是一位偉大又豪邁的女性!”
“我隻是做了我身為女王公民應該做的事情。”
珍妮驕傲地接受眾人的讚美,分開圍著她鼓掌的人群,走向被混亂的人群推得快退進小巷的艾米:“羅伊呢?你們走散了?”
“我……我不知道……”
艾米有些驚慌無措。
受驚的馬車衝出來的時候,她和羅伊一起逃亡,卷入洶湧的人群中,踉踉蹌蹌,不知何時竟鬆開了緊扣的雙手……
等艾米回過神時,她站在巷子口,身邊沒有形影不離的羅伊!
四處張望,也沒有羅伊的身影!
“好吧,我們……我們……”
艾米努力調勻呼吸,仔細回想被人群裹挾擁擠的細節:“他一直都握著我的手,但是擠在一起的人實在太多,還有人朝我們的手腕撞過去……不止一個人撞過來……”
“所以你完全想不起你們是什麼時候鬆開的?”
“是的。”
艾米悲傷地說著。
羅伊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為了她,他可以在絕對孤獨的等待中度過兩千年都無怨無悔……
結果她卻……
“他去了哪裡?隻是不小心和我走散了?還是被博士的敵人抓走了?我的羅伊,我不該……不該鬆開你的手……我……我……”
艾米越想越傷心,眼淚跟著流下來。
珍妮見狀,頓時也不忍責備她的粗心,握住她的手,指著艾米胳膊上被推擠的人群壓出的好幾塊淤青說:“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弄丟了羅伊……我的羅伊……”
“我們先回去,博士應該有辦法,不,他一定有辦法!”
……
……
“……所以,你們弄丟了羅伊?”
“是的。”
艾米含著淚說:“是我的錯,我不該鬆開他的手,我應該牢牢抓著他!我……我又弄丟了他……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我……我……”
“不!這次真的不是她的錯!”
珍妮打斷艾米的話,將當時的情況詳細敘述一遍:“當時,我們剛從陶德夫人的飾品店走出來,突然一輛受驚失控的馬車撞向我們……我射箭殺死了受驚的馬,事後便衣警探挪馬的屍體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東西——”
珍妮掏出火柴盒,倒出一隻已經死亡的銀殼蟲子,指甲大小。
“我在馬的耳朵裡發現了它,”她說,“馬是因為耳朵裡鑽進這隻蟲子才突然受驚失控。”
“但是這種蟲子……”
博士眯起眼睛。
蜥蜴夫人也露出微妙的笑容:“這可真是個意外收獲。”
“這種蟲子很特彆嗎?”
桑塔人斯塔克斯不明就裡。
馬修:“這種蟲子名叫銀甲蟲,是古埃及魔法師以埃及聖甲蟲為原型造出的一種可以成為魔法載體的蟲子。”
“什麼意思?”
“意思是倫敦有人在秘密培養通常隻有黑魔法師才需要的銀甲蟲,至少,讓羅伊失蹤的混亂就是這個培養銀甲蟲的黑魔法師製造的,”蜥蜴夫人說,“但是——他們為什麼要抓走羅伊?”
“也許他們想同時抓走艾米和羅伊,結果隻抓到了羅伊?”
珍妮提出假設。
其他人都覺得珍妮的假設很有道理,於是一致建議博士立刻將艾米送回原來的世界。
“人質這種東西,應該越少越好。”
“但是——”
“沒有但是。”
博士對艾米說:“羅伊也不希望你和他一樣被抓,不是嗎?”
“是的。”
“所以你應該聽我們的話,立刻回家,我保證把羅伊安全無缺地帶回來。”
“博士……”
“相信我。”
“我……”
看著博士那雙真誠又滄桑的眼睛,艾米無奈地點了點頭。
“OK,我現在送艾米回去,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們已經製定好尋找羅伊的完整計劃甚至有了羅伊的下落。”
“沒問題。”
……
……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
羅伊在黑暗中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潮濕陰暗地上鋪著稻草的牢房裡。
他扭了扭手腕,確定沒有受傷,隨即開始擔心艾米。
“我必須馬上回去!艾米會擔心我的!我一定要……一定要……”
“要去哪裡?”
黑鐵牢門上露出一雙眼睛,接著,送餐口打開,塞進兩塊麵包和一碗雜菜湯。
“快點吃。”
“你們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抓我?我犯了什麼事?”
羅伊不解地詢問著。
他來這個世界才幾天,根本不可能也沒機會犯罪。
何況——
“很抱歉,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抓。事實上我也完全不關心你被抓來這裡的原因,我隻是奉命看押你。”
說完,獄卒離開。
羅伊看著地上的麵包和湯,陷入糾結。
……
【馬修……馬修……】
安妮·博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馬修抬頭,假裝看窗外:什麼事?
【半個小時前,有個叫羅伊的年輕人被查爾斯秘密關進了倫敦塔。】
安妮·博林的聲音歡快極了。
羅伊?
查爾斯?
【是的,查爾斯用空白逮捕令把羅伊關進了倫敦塔,他以為事情辦得神不知鬼不覺,但是整個倫敦都是我的領地,何況倫敦塔……哼!】
處死前被關押在倫敦塔的安妮·博林洋洋得意地表示。
馬修則更關心查爾斯是誰。
【查爾斯,一個年近六十依舊一事無成的廢物侯爵,五十歲以前被掌控欲極強的母親捏在手裡,五十歲以後對黑魔法言聽計從,偏偏他的姐夫是維多利亞的叔叔。所以,他們一家雖然壞事做儘,卻至今仍在倫敦社交圈內擁有極高的地位。】
好吧……
馬修對王室貴族的黑暗秘密沒有太大的興趣。
但是安妮·博林喜歡。
【查爾斯的侄女是被查爾斯的姐夫餓死的,因為她想和一個努力上進的平民在一起。女孩的父親認為和中下層平民通婚將玷汙家族的尊貴血統,於是把女兒關在城堡最深處,勒令她懺悔罪行。結果這個女孩寧可絕食餓死也不願意違背愛情的誓言,就這樣……餓死了……他們對外宣稱她參加狩獵時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死掉的。可憐的年輕人至今以為心愛的女孩死於意外,發誓要為她終生不娶……】
安妮·博林越說越興奮。
伴隨著她的訴說,一抹脆弱得隨時可能隨風散去的幽魂也出現在馬修麵前,懸浮在窗外,行淑女禮節。
【你好,我就是安妮殿下的故事裡的女孩,安娜貝爾。】
你好,安娜貝爾。
馬修看著這個生前絕食因而死後形容也清瘦異常的女孩:你的故事,我已經聽說,我同情你的遭遇,更敬佩你的堅強。
【謝謝……】
安娜貝爾抬頭,悲傷地看著馬修。
【馬修先生,鑒於安妮殿下已經知道舅舅在倫敦塔秘密關押您的朋友羅伊的事情……雖然有些羞恥,但我不得不告訴您,我的父親和我的舅舅,早在數年前就成為了黑暗的信徒……我的魂靈不止一次在城堡裡看見他們在密謀……】
密謀什麼?
【我不知道,我太弱小,無法接近黑魔法。】
說到這裡,安娜貝爾半透明的臉上露出悲傷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