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太子即將遷回雲澤台的消息像風一樣席卷整個帝台,趙家聽後,嚇得半死。()
趙錐腸子都悔青,再也不敢動心思將趙枝枝送到其他公卿府上。
要晚幾天得知這個消息,他就犯下大錯了!
趙錐立刻停止比較各府公卿間的優劣,思前想後,最後決定讓人去雲澤台送東西,送了碗櫻桃酥。
趙枝枝拿到櫻桃酥的時候,一雙手僵在那。
趙府隨人將趙錐的話轉告趙枝枝:“主人說,既然帝太子決定回雲澤台,還請女公子早做準備,無論用什麼手段,女公子都要讓太子殿下收下趙家的心意。”
趙家的心意,也就是她。
“要是我做不到呢?”趙枝枝小聲問。
“主人說,是侍奉一個人,還是侍奉十個人,全憑女公子自己。”
趙枝枝渾身一個冷顫,張著發白的唇顫顫說:“我明白了,轉告爹爹,我會做到的。”
時已開春,陽光喜人,趙枝枝卻半點暖意都感受不到。她捧著櫻桃酥,腳步沉重往前,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到南藤樓小室躲起來。
少女盤腿坐在小室中央,白淨的額頭碎碎幾縷薄留海,四個月來修了又修,總是修不儘。
她盯著擱在地上的櫻桃酥,眼睛有些發紅。
這碗櫻桃酥,晚了四個月。
腦海中回旋趙父的話,她不由地晃晃腦袋,手發顫地揉揉眼睛,又戳戳嘴角,試圖擠出一個酒窩。
吃吧。
笑著吃下去,總不能浪費這碗得來不易的珍饈。
趙枝枝一邊吃一邊哭,整碗狼吞虎咽,吃完後擦乾眼淚打個嗝。
會好起來的。
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生來就是做這個的,雖然還沒有試過,但她一定可以做好。隻是侍奉男人而已,不必害怕。
外麵響起吵鬨聲。
雲澤台近來不□□寧,自從大家知道帝太子要回雲澤台後,一個個就跟瘋了似的,仿佛已經得到太子的寵愛,紛紛為未來爭寵的事做準備。
從前雲澤台是個遭人拋棄的地方,大家住在裡麵,雖然偶有衝突,但絕大多數時候還是相安無事,如今不一樣,她們將不再被人遺忘,她們能重新為家族效力了。
短短數日,雲澤台已劃分成兩股勢力,分彆以孫氏女越女為首。
雲澤台美人眾多,但太子妃的位子隻有一個。雖然現在太子尚未及冠,立太子妃一事為時尚早,但大家都想爭上一爭。近水樓台先得月,隻要能在太子身邊伺候,幾年之後被選為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不濟,爭個少妃的名分也好。
太子入雲澤台後,就算無意選太子妃少妃,至少也會封幾個良禦。
如果她們命不好,做不了良禦,就隻能在雲澤台作做個無名無分的貴女了。
眾人掂量完自己的出身,很快劃分好陣營。
以孫氏女為首和以越女為首的兩波人已經開始較量,孫氏女是帝台少數幾個沒有站隊夏宗室的舊貴之女,幾個月前的清算名冊中,沒有孫家。孫家成為帝台僅存的舊貴之一。
以前孫氏女自持舊貴風範,多少讓越女幾分,現在徹底撕破臉皮,也就不再懼讓越女。
趙枝枝跑到小室外麵,站在欄杆上看到孫氏女正領著一群人往南藤樓而來。
“待殿下歸來,定會盛寵貴女。”
“越女怎配和貴女你相提並論,貴女出身高貴,那越女隻是個亡國孤女,太子妃的位子,非貴女莫屬。”
“放眼雲澤台,隻有貴女最適合在太子身邊伺候。”
眼見她們就要上樓,趙枝枝進退兩難,乾脆待在原地不動。
最近無人拿她取樂,路上碰見,也隻是無視。
她們很忙,忙著爭宮室。
雲澤台大得很,過去大家搶著住第一闕,但是現在太子要回來了,第一闕就不再是個好住處,離太子寢殿太遠了。
“這裡不錯,離得近,看得遠,就是破了點。”孫氏女吩咐身邊的奴隨,“等修繕開始後,就來這裡占著。”
翡姬提醒:“越女是不是也看中這裡了?”指指前方的趙枝枝。
孫氏女看見趙枝枝,難得沒有為難她,隻是笑容惡劣,打翻了她手裡的陶碗。
“越女派你來的?”
“不是。”
孫氏女:“最好不是。你突然來這作甚?”
趙枝枝說:“不是突然來,這個地方是我發現的,我來這裡很多次了。”
孫氏女笑起來:“你發現的?那你是不是還要占著這裡住?”
趙枝枝挺喜歡南藤樓,這裡是她和啾啾一起待過半月的地方,如果修繕以後能夠住這裡,那就太好了。
但這話她不會說出來,她隻是在心中默默地想過幾遍而已。
孫氏女見她不吭聲,姿態越發高傲:“我告訴你,你不要癡心妄想,以你的出身,說不定太子殿下會讓你為奴為婢。”
眾人附和:“就是,趙姬你最好拎清自己的分量。”
“生得漂亮又如何,將來還不是要伺候我們?”
孫氏女道:“若真能伺候我們,是她的福氣。”
趙枝枝黛眉緊蹙。
或許是吃了一碗櫻桃酥。
或許是想到趙父托人說的那些話。
她不再傻站著任由她們的奚落,而是推開人群就往外跑——
“誰要伺候你們。”
這句話,極輕極輕,才剛出口,就已散落風中。
她誰都不想伺候。不想伺候她們,更不想伺候男人。無論是一個男人,還是十個男人,她誰都不想靠近。
要是這世上,沒有男人就好了。
對於城中各家而言,帝太子回雲澤台的事,無疑是個大好機會。
殷王朝正是用人之際,誰都想分一份羹。
帝天子身邊有一個季衡守著,油米不進,誰也彆想越過他去,但帝太子身邊尚無貼心之人。今日的帝太子,就是明日的帝天子,能在帝太子麵前露個臉,將來不愁前途。
殷君將修繕之事交給正卿季衡,季衡舉薦了季玉。
季玉被這天大的好事砸到腦袋上,恨不得捧著季衡的腳吻上千萬遍:“叔叔,你真是我的好叔叔!”
季衡一盆冷水潑下來:“差事交給你,但錢得你自己籌。”
“我自己籌錢?”季衡懵住,“修繕雲澤宮是件大活,少說也得十萬刀幣,難道我們季家自己掏?”
季衡呸呸呸:“這次的修繕,季家一分錢都不會掏。你是你,季家是季家,差事辦不好,你自己拿命謝罪就行,彆想拖季家下水。”
季玉哇地一下哭出聲:“叔叔害人!我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陷阱!早知我就不來帝台了,可憐我年紀輕輕還不曾娶親生子,就要被叔叔害死了!”
“要是讓王室出錢,這差事哪輪得到你?不就是一點錢嗎,有什麼難的。”季衡奸笑,矮小的身材站到凳子上去給季玉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彆說叔叔不疼你,叔叔這教你一招,保管你籌到修繕的錢還能有剩餘。”
季玉張著汪汪淚眼:“什麼招?”
“你呀,往大街上一喊,吾乃修繕大吏,自然會有人給你送錢。”
“叔叔又哄騙我,我往街上一喊,彆人還不得將我當瘋子?”
“死腦筋,幸虧你不是我兒子,不然我得氣死。”季衡猛戳他額心:“沒真讓你上街喊,隻要讓那些急著往雲澤宮送錢的人知道就行,至於怎麼讓他們摸到你這來,就看你的本事了。”
季玉瞬時明白過來:“叔叔是說那些獲罪的舊貴家族……”
“何止那些人,城中哪一家不想巴結殿下?隻要你能架橋讓他們為殿下儘一點心意,他們還不得對你感恩戴德?”季衡拍拍季玉的肩,“你能不能在帝台立足,就看這次的差事了。”
季玉不是個傻子,他再怎麼愚笨,經季衡這麼一提點,也想清楚了。
他季玉沒什麼本事,就隻有一張厚臉皮。且他生得憨厚,哄起人來事半功倍。
這麼一想,這件差事確實非他莫屬。就讓他用一個嶄新華麗的雲澤台,作為送給太子殿下的見麵禮吧。
季衡提醒:“你的差事是你的差事,和太子殿下沒有半點關係。”
“明白。”季玉蹲下身,迎合季衡的身高,將腦袋遞到季衡手心裡:“叔叔,你確實是我的親叔叔。”
季衡摸摸他腦袋:“我要不是你親叔叔,早就將你丟出去喂魚了。”
季玉笑得一臉樸素無華。
季衡狠狠掐他一把,心中暗自歎口氣。
季氏一族中,能推出來的子孫也就這麼幾個。要不是他自己的兒子不成器,他哪會接老二家的這個來帝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