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
殷王室的人齊齊聚在崇德大室外,魯皇後抱著她的雙生子哭得泣不成聲:“陛下……陛下……”
眾人焦急不安,誰都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大家默契地將眼神偷偷投到前方清瘦的太子身上。
太子年輕英俊的麵容沒有絲毫慌亂,更沒有即將臨危受命的躁動,他那雙深邃的眉眼,有的隻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擔憂,一個儲君對不軌之徒的暴怒。
外麵已經封城,城中每一處大道都有重兵把守。他們站在這,聽太子有條不紊地將事情吩咐下去,一樁樁一件件,從容不迫,雷厲風行。
倘若陛下遭遇不幸,太子就將成為新的帝天子。這份認知,使得眾人看向姬稷的目光更添幾分炙熱。
魯皇後含著淚眼心酸地朝姬稷站立的方向望了望,抓住雙生子的手更為用力。
姬小白的生母禦婦王夫人此時發問:“殿下,此時是否該召貓貓回來?”
“召他回來作甚?”姬稷已經從帝天子遇刺的震驚中平靜下來,他冷睨過去,又問:“有何理由召他回來?”
王夫人小聲:“自是要回來奔……”
姬稷:“奔什麼?”
王夫人:“奔喪。”
姬稷怒道:“混賬!”
王夫人嚇得不敢再說話。
姬稷掃視眾人,一字一字,清晰有力:“殷人男兒,命九條,王父七次出征七次大勝,這一次,也定然不會有事。掂量好你們嘴裡的每一句話,張嘴之前,先問問自己說了這話,有沒有命活到明天。”
眾人悄然無聲,隻有魯皇後細碎的哭聲斷斷續續飄蕩。
姬稷聽她哭,眉頭皺得更深。
他很想讓她閉嘴不要再哭,身為一朝皇後,怎能如此柔弱不堪?
姬稷心中煩躁不安,他擔心王父,擔心殷王室的未來,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做這事的人揪出來淩遲。
他腦海中轉過一眾主謀人選,雙手一點點攥緊,這些人選中,大多數是諸侯國國君。
帝台正在慢慢走上正軌,他們見舊貴無法阻擋殷人的腳步,所以按捺不住要自己動手了嗎?
姬稷發誓,倘若他的王父喪命今夜,將來他一定會為他報仇。那時,他會將幕後主謀碎屍萬段,屠城滅國,用血流成河的慘象警告世人,警告每一個試圖挑釁殷王室的人——
血債血償,雖遠必誅。
他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是正統,什麼是臣服。
姬稷心中思緒萬千,但他麵上並未表現一分一毫。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人前鎮定。
他是帝太子,他不能亂。
大室門終於打開,醫工從裡麵走出來。
眾人緊張萬分。
魯皇後第一個迎上去問:“陛下如何?”
醫工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朝一旁的姬稷鞠手躬身:“陛下一切安好,隻是磕破腦袋暫時昏迷而已,如今已經醒了。”
眾人又驚又喜,驚的是帝天子遇刺竟然隻磕破了腦袋,喜的是帝天子安然無恙。
方才短短一個時辰,他們曆經了人生中最大的恐慌與害怕。現在好了,一切都沒變,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天佑大殷。
姬稷長長籲口氣。
沒事就好。
他鬆開緊攥的拳頭,掌心全是汗,後背也被汗浸濕,此時被風一吹,有些涼意。
寺人:“陛下召殿下進去。”
其他人跟著也要進去,被寺人攔住:“陛下說,隻見殿下一人。”
姬稷邁進大室,快步向床邊而去:“王父,王父!”
姬重軻半躺在床上,腦袋包著布條,朝姬稷招手:“王父無事,啾啾莫急。”
姬稷這時不在乎被喚乳名了,他急急地查看姬重軻周身,果真如醫工說的一樣,隻是腦袋磕到了,並無其他傷勢。
姬稷:“王父放心,兒已經派人去查幕後主謀了。”
姬重軻頗為窘迫,聲音放低:“啾啾,王父隻召你一人,正是為了此事。”
姬稷:“但憑王父吩咐。”
姬重軻想到自己受傷的事,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猶豫半天,還是張了嘴:“此事,是個誤會。”
“誤會?”
姬重軻將事情一一敘來,為免帝王威嚴受損,用了大篇毫無用處的累贅之語繞來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