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去,卻見賀北妱一身白布粗衣,提著竹籃進了門,隨後她的目光落在賀北妱的手腕上,那裡有幾道血痕。
唐嬌嬌下意識走過去:“你怎麼了?”
賀北妱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瞥了眼手腕處,才淡淡的回了句:“無事。”
而後也不等唐嬌嬌再說什麼,便徑自回了屋。
唐嬌嬌癟癟嘴,不愧是親兄妹,都是一個性子。
冷的跟個冰窖似的。
不對。
唐嬌嬌又看向賀北妱,除了血腥味,她身上還有股紙錢味,她突地想起那日賀北妱說的故人生辰,要前去祭拜。
所以,今日就是那人的生辰?
唐嬌嬌訝異,這麼巧,竟跟她是同一天。
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同一天生辰沒什麼奇怪的,唐嬌嬌也並未放在心上。
比起這個,唐嬌嬌更在意的是兩日後的百花節。
雖然賀北城說過此事她助力即可,可到時候若沒有完成,難保他不會秋後算賬。
唐嬌嬌看向門口,歎了口氣。
賀北城昨夜替她逼完毒後,就不見了人影,也不知他是否有了對策。
而她不知,賀北城此時已經回了宮。
玉坤宮。
賀北城正緊張的等著皇後的回答。
皇後盯著他看了許久,才道:“你去過普安寺了。”
今日天還沒亮,許嬤嬤便將她喚醒,說太子有急事侯在玉坤宮大殿。
她急急趕來,卻沒想到太子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她是否同空與相識。
賀北城坐直身子,低低嗯了聲。
“空與大師說,母後請她尋一位故人,敢問母後,可有此事。”
皇後一驚,空與答應過她,此事絕不向任何人提及,除非……
除非,他尋到人了!
賀北城看清皇後眼底的驚愕,心中便有了答案,他渾身緊繃的氣息驟然放鬆。
他一字一句道:“母後,她活著,對嗎。”
皇後僵著身子,好半晌未發一言。
她果然還活著。
不僅活著,空與還找到她了!
不知過了多久,皇後才看向賀北城:“空與如何同你說的。”
十年了,她毫無音訊,她以為當年是她太過多疑,她確實已經死了。
可今日方知,她猜的沒錯,她真的活著。
賀北城按下心中的悸動,道:“回母後,空與大師說,七日前,鳳女再現。”
“還說兒臣與她塵緣未了,注定會相見。”
皇後微怔,神色複雜的看著賀北城。
她一時竟不知是喜還是憂。
在賀北城執拗的目光中,皇後終是歎了口氣,將當年隱瞞的秘密娓娓道來。
“當年,唐府的屍體被送入亂葬崗後,我派心腹去過,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嬌嬌入土為安,畢竟一個小姑娘,不如唐扶之那般惹眼,就是埋了也驚動不了什麼人。”
“可心腹直到後半夜才回來,說他看到有人埋了唐府所有人,臨走時好像還帶走了一個屍體,因怕被發覺,又是半夜他看不太清被帶走的是誰,等那人走後,他便去挖開了墳墓,但除了嬌嬌麵容被損以外,並無異常。”
“我當下便知不對勁,嬌嬌飲毒時麵容分明是完好的,沒道理會毀了容,是以,我喬裝出宮,去見了空與。”
“我知道空與與唐扶之有交情,便托他暗中打探,可十年過去了,他都沒有半點消息傳來,我以為,是我多疑了。”
皇後頓了頓,看向賀北城:“我當時並無把握,又怕徒生事端,便一直瞞著這事。”
賀北城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
他從不敢置信,到驚喜過度,再到今日,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是真的,她真的還活著。
“城兒可知她在何處。”
賀北城一頓,而後搖頭:“兒臣不知。”
皇後一頓,也是,若城兒已經見了她,又何必來她這裡求證。
不過既然空與大師已經開了口,那此事便做不得假。
隻是……
“城兒,尋得她,你待如何。”
罪臣之女,哪怕還活著,這世上已無唐府大小姐安身之地。
賀北城抬頭,語氣堅定:“兒臣會替她平反,再風風光光的迎娶她。”
雖然知道會是這個答案,皇後卻還是一滯,良久後,她輕輕一歎:“城兒,這條路不好走。”
證據確鑿,又已經過了十年,再想翻案難於登天。
賀北城眼神微凝:“不論有多難,兒臣都會去做,不止為她,也為了老師。”
皇後垂首,半晌又道:“城兒,你有沒有想過,此案不是冤案。”
“沒有。”賀北城毫不猶豫道:“兒臣從未相信過老師會謀逆,會通敵。”
“母後信嗎。”
皇後對上賀北城的目光,輕輕搖頭:“母後不信。”
須臾,母子二人相視一笑,是啊,他們都不信。
唐扶之那般通透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如此愚蠢之事。
可在鐵證麵前,信任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城兒,此事不可激進,若遇到難處,得尋母後商議,不可一個人硬抗。”
她阻止不了他,也沒有理由阻止,她能做的,不外乎是儘最大的努力去保護自己的孩子。
賀北城起身,朝皇後恭敬行禮:“兒臣遵命。”
太子離開時,消瘦的背影帶著一股歡愉,連步伐都比平日輕快了不少。
皇後眼眶微紅,她有多久,沒看到他這般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