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 天子拿著太子的奏折已沉思許久,直到聽宮人稟報皇後求見,他才抬眸。
“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擺擺手示意她起身, 頗為無奈道:“都說了許多次, 梓潼不必向朕行禮。”
皇後頷首未做聲, 顯然是並未將這話聽進去。
見皇後一如既往的清冷, 皇上歎了口氣,問:“梓潼可是為了太子的請奏來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皇後見他開始通傳,無事也絕不會登門。
“是。”皇後答道:“東宮的人來見了臣妾。”
皇上抬眸:“哦?”
“太子請臣妾來, 為他求旨賜婚。”皇後的麵色雖還算平靜, 可聲音卻已然透著一股急切。
作為少年時的結發夫妻,皇上輕而易舉的窺見了那一絲失態,若有所思道:“梓潼可知太子所求何人。”
皇後這才抬眸:“臣妾不知。”
銀川隻說城兒的奏折已到了禦書房, 請她為他求這樁婚事, 至於所求何人,銀川說送折子的是宋嶠,他並不知曉。
她這一路心跳如雷,城兒的性子她了解,不是他要的那個人他絕不會如此大動乾戈,所以她第一想法就是, 他找到嬌嬌了!
但她又覺得城兒不會如此魯莽,嬌嬌是罪臣之女, 他在此時請旨大婚隻會把她推入火坑,萬劫不複。
而若不是嬌嬌, 那就隻會是一個人, 蘇梨, 不,是梨嬌。
她初聽聞梨兒是梨花宮宮主時,也驚訝了許久。
城兒待梨嬌的不同,她也看在眼裡,梨兒確實是個討人歡喜的姑娘,但她不信不過短短一月餘,太子便會放下多年執念,為了她舍棄嬌嬌。
這顯然是不可能!
所以,某個瘋狂且大膽的念頭在她心裡肆意生長,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梓潼看看吧。”
皇上將折子遞給皇後。
皇後上前接過折子,她強迫自己穩住心神,不論是誰她都必須要淡定,不能露一絲慌亂,免得惹皇上心疑。
而上頭的名字,果然不出皇後所料,是梨嬌。
皇上見她發愣,遂問:“梓潼如何看待?”
片刻後,皇後收起奏折放到天子案前,徐徐道:“回皇上,城兒好不容易願意大婚,不論是誰,臣妾都樂見其成,且梨兒這孩子,純淨簡單,溫和良善,臣妾也喜歡。”
天子搭在案上的手指一頓,看向皇後。
殺人如麻的梨花宮宮主,純淨簡單,溫和良善?
“梓潼可知,梨嬌長於江湖,僅僅五年的時間便讓梨花宮聲名遠揚,五年間,死在她收手下的棘手要犯不下二十人,足矣可見她手段狠厲,絕非善類,且她此次她一人殺了三十五個頂尖高手。”
不論從哪點來看,這八個字都與她不沾邊。
然皇後麵上卻無半分變化,她折身跪下朝天子端端正正行了大禮。
“梓潼,你……”
“皇上,臣妾不管梨嬌是什麼身份,名聲如何,臣妾隻知道她是城兒好不容易才喜歡上的姑娘,城兒喜歡的姑娘,必然不會差。”
“且她殺人如麻也好,手段狠厲也好,對臣妾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護住城兒,有她陪著城兒,臣妾無比安心。”
“臣妾素來沒求過皇上什麼,唯有此事,還請皇上應允。”
說完,皇後便要磕頭,卻被皇上疾步上前一把攔住。
“你這是做什麼,朕也沒說不應,”
皇後順著皇上的攙扶起身,眼裡難得的泛了一絲笑意:“皇上應了?”
“唉……”皇上重重歎了口氣:“太子都把你請來了,朕豈能不應。”
皇後抽回被天子捏著的手,頷首道:“謝皇上。”
皇上眼裡暗了暗,卻並未露出不喜,隻道:“此事便交由欽天監,禮部,詹事府著手去辦。”
“太子身為長子,也該要娶太子妃了,他不娶,下頭幾個也隻能耽擱著,等太子大婚後,梓潼也替那幾個做主成婚吧,都老大不小,該要出宮立府了。”
皇後低眸應下:“臣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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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調養了一月,唐嬌嬌的傷基本已無大礙,隻要不上躥下跳,喊打喊殺,傷口便能安安穩穩的複原。
而太子因腿上幾道傷了筋脈的重傷,隻得繼續坐輪椅。
六月初,這個季節的天,說變就變,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天亮時卻又風和日麗。
太子看著不遠處,在陽光下同貓兒玩耍的唐嬌嬌,手裡的書不知何時早已落下。
姑娘紅衣如畫,笑容恬靜,眉間的紅色小痣似惑似嬌,笑聲比那腰間的玉色鈴還要清脆幾分。
貓兒許是玩夠了,懶懶的趴在唐嬌嬌的懷裡,任她給它順著貓,還舒服的打了個哈欠。
太子眼神微暗,突然覺得那貓兒並不好看。
“阿梨。”
唐嬌嬌回頭看了眼賀北城,抱著貓兒便起身走了過來。
“夫君。”
哪怕如今什麼都說開了,這句夫君還是沒有改口。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形成了習慣。
太子瞥了眼她懷裡雪白的一團,伸手:“把它給孤。”
唐嬌嬌一愣:“夫君喜歡它?”
這隻貓兒是她養在梨花宮的那隻,漁瞳牧安回宮處理要務時,給她帶來的。
這都有一兩天了,也沒見賀北城多看它幾眼,怎麼竟還要抱它?
他不是有潔癖麼。
“喜歡。”
太子淡淡道。
唐嬌嬌:“……”
她真看不出他哪裡喜歡。
猶豫片刻,唐嬌嬌還是將貓兒遞了過去,還一邊哄著:“軟軟乖,不許鬨騰啊。”
賀北城腿上的傷還未愈,她怕它傷著他,便特意避開了那兩處傷口,將貓兒放在他的懷裡。
她的小心翼翼明顯取悅了太子,連帶著看貓兒都順眼了些。
好在軟軟剛剛鬨騰的累了,隻睜開眼瞧著賀北城輕輕喵了聲,便閉上眼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