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嬌嬌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她決定以後定不在背後論人長短!
要說也當麵說!
賀北城瞥了眼賀北妱,將唐嬌嬌的手握在手裡,神色不虞道。
“你最好是來解釋秦霜婷是怎麼回事的。”
賀北妱這才將目光從唐嬌嬌身上挪開, 就在那一瞬間, 她周身的氣息已截然不同。
“我與秦霜婷有深仇大恨,我要讓她血債血償。”
公主一向冰冷無情,但卻極少會露這般殺氣, 狠厲的語氣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唐嬌嬌有一刻的怔愣,她突然想起賀北妱曾找她麻煩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公主夠囂張,夠霸道, 夠冷冽,但沒有殺氣。
與眼前一身肆虐的人完全不一樣。
賀北城皺了皺眉。
“何意。”
唐嬌嬌也有些不解, 既然有深仇大恨,她為何還要替秦霜婷求側妃之位。
“我前兩日去見梓芸, 得知了一些舊事。”
賀北妱的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唐嬌嬌, 眼裡的心疼一閃而逝。
“當年, 秦霜婷買通獄卒折磨過她。”
那個‘她’是誰, 賀北城一聽便知。
太子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陰沉可怖, 唐嬌嬌被他突如其來的殺意嚇了一跳。
她滿心疑惑,那個‘他’是誰,為何會讓他們兄妹二人如此在意。
突然, 唐嬌嬌想到宋宅時賀北妱去悼念故人一事, 莫非, 這個‘他’就是那個讓賀北妱極其在意之的已故之人?
“這是那個獄卒的口供, 他親口承認秦家大小姐買通他, 對她用過重刑。”
賀北妱自袖中拿出一張認罪書展開, 紙張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顯然是剛拿到不久。
賀北城鬆開唐嬌嬌的手,緊握成拳,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用過重刑!
她怎麼敢!
“獄卒呢!”
賀北妱淡淡道:“殺了。”
她親手殺的。
唐嬌嬌凝眉看過去,那的確是張認罪書,但是那被害人的名字剛好被賀北妱手指擋住了,她看不清。
“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就如此心狠手辣,簡直讓人聞所未聞。”
賀北妱的聲音冷到有些發顫:“她必須要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唐嬌嬌聽到這裡,大概理清了一些來龍去脈,應當是他們口中的那個‘他’落難之時,被秦霜婷買通獄卒上了重刑,此事被蘇梓芸得知,而今又告訴了賀北妱。
賀北妱找到了那個獄卒,逼問出真相,此事便得到了證實。
她心裡忍不住唏噓,這秦霜婷可真有本事,竟得罪了這麼多人。
但,她還是不解。
“所以,這跟讓她進東宮有什麼關係嗎。”
賀北妱收回認罪書,冷笑一聲。
“秦霜婷最想要的是什麼。”
唐嬌嬌搖頭。
“她最想要的就是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妃,這是她早已刻入骨血的執念。”
賀北妱一字一句道:“殺人得誅心,她想要進東宮,本宮就給她這個機會,然後,再讓她好生體會體會近在咫尺卻求而不得的感覺。”
唐嬌嬌:“……”
果真是惡人還需惡人磨。
“直接殺了不就好了嗎。”
賀北城壓下心中的翻騰的怒火,又將唐嬌嬌的手握在手裡,緩緩吐出兩個字:“不夠。”
唐嬌嬌:“嗯?”
賀北妱看向唐嬌嬌,勾唇一笑:“是啊,不夠,直接殺了,怎能解我心頭之恨,她受過的重刑,我要秦霜婷翻倍償還!”
“而且,我要光明正大的為她報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自食惡果。”
她當初是怎麼害阿嬌的,她便怎麼還給她,且就算阿嬌如今身份還不能公之於眾,她也得將秦霜婷害過阿嬌的罪名落實,如此,才算真正報了仇。
唐嬌嬌偏著頭,她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摸不清賀北妱在想些什麼。
算了,想不明白便不想,反正與她無關,任賀北妱去折騰便是。
然,卻見賀北妱直直盯著她,若有所思。
唐嬌嬌眨眨眼,微微偏頭:“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賀北妱輕笑一聲,學著她的動作偏了偏頭:“大婚在即,我提前喚一聲皇嫂應當可以吧。”
唐嬌嬌:“……”
剛剛還凶巴巴的,現在怎麼就要喚皇嫂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賀北妱挑眉:“皇嫂真聰明。”
唐嬌嬌乾巴巴的嗬了聲。
“皇嫂不必刻意做什麼,介時,隻需配合我演一出戲就好。”
唐嬌嬌看向賀北城,似在詢問他的意思。
賀北城瞥了眼賀北妱:“你要做什麼。”
“皇兄放心,絕不會傷害到皇嫂。”
她的阿嬌,她怎麼舍得傷她半分呢。
賀北城沉默半晌,才看向唐嬌嬌:“阿梨若不願,便不必理她。”
賀北妱:“……”
唐嬌嬌隻一瞬便明白了賀北城的意思,她嘶了聲,凝著眉頭想了想:“倒也不是不願意,不過我得先知道,你讓我做什麼。”
賀北妱哪能看不見二人是在一唱一和,冷冷哼了聲,尋了個位置坐下,三言兩語將她的計劃說了個大概。
然後,書房內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唐嬌嬌瞪著一雙大眼死死盯著賀北妱,好半晌才道:“你不覺得,這計劃太……粗劣了嗎?”
且也太囂張了點!
賀北妱輕嗤:“管用就行,何必跟她多費心思。”
唐嬌嬌:“……”
她看向賀北城,隻見對方揉了揉眉心,頗有些無奈。
果然,不止她一個人覺得賀北妱膽大妄為。
不過,賀北妱說的對,這個計劃粗魯是粗魯,但也是真的管用。
唐嬌嬌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賀北城:“秦霜婷的解釋尚可,北周公主呢。”
“你知道北周公主會想辦法入東宮,為何不阻止。”
賀北妱聞言,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看戲。
太子麵不改色的瞥了眼唐嬌嬌懷裡熟睡的貓兒,捏了捏她的手指,溫聲道。
“跟妱妱的理由差不多。”
唐嬌嬌:“?”
北周公主又害了誰。
“多年前有一樁冤案,孤查到一些證據,最後的線索指向北周公主。”
賀北城看著唐嬌嬌道。
他給師傅去的信都石沉大海,他很想與她相認,可又怕她對唐府一案毫不知情,說了反倒讓她心有鬱結。
他原本想向師傅求證,若她知情,他便與她相認,若她不知情,待他為唐府翻案的那一日,他再告訴她,可幾封書信皆未得到回音。
唐嬌嬌皺眉:”什麼冤案?”
是唐府那樣冤案嗎。
賀北城頓了頓,下意識捏緊唐嬌嬌的手,試探道:“是孤的老師,十年前被人栽贓謀反通敵,孤一直在調查此事。”
唐嬌嬌一愣,謀反通敵,還真與唐府相似。
不過。
唐嬌嬌不解:“夫君的老師不是秦太傅嗎。”
賀北城眼尾微斂,她果真不知道,她的父親曾是他的老師。
“是孤的第一任老師。”
唐嬌嬌點頭:“哦。”
連太子的老師到如今都未能翻案,那唐府怕是更難了。
看來這條路,比她想象的更不好走。
賀北妱低垂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時間,書房又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賀北城道:“她用了什麼方法讓父皇下的旨。”
賀北妱眼裡閃過一絲不屑:“北周金庫的藏寶圖與兵器製造圖。”
“這位公主,是個狠人。”
和親居然會帶著這兩樣東西,顯然是有備而來。
唐嬌嬌也呆愣了半晌。
她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叛國,就為了嫁給賀北城?
“若當年的事真與她有關,不可輕敵。”賀北城看了眼賀北妱提醒道。
如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最讓人防不勝防。
且這兩樣東西,絕不可能是北周皇帝給她的,她能一聲不響的帶走,心思手段絕非常人可比。
賀北妱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淡淡嗯了聲。
恰此時,銀川來報,天子召見唐嬌嬌。
唐嬌嬌先是一愣,而後便明白應是為了招安後續之事,她起身將懷裡熟睡的貓兒放到賀北城腿上,正要出門時,卻被賀北妱叫住了。
“皇嫂等等。”
唐嬌嬌轉身看著她:“嗯?”
賀北妱從腰間取出一個平安結,上前遞給她:“這是我……我母後讓我帶給皇嫂的。”
唐嬌嬌接過來看了看,有些不解:“我昨日還見過娘娘呢,娘娘為何要讓三公主帶給我。”
賀北妱眼神閃了閃,飛快道:“或許,是昨日還沒求來。”
唐嬌嬌看了她一眼,將信將疑的哦了聲。
“好了,父皇還在等你,你還不走。”
唐嬌嬌癟癟嘴,公主變臉還真是快,她道了聲謝,便將平安節放入腰間,出門跟著前來傳旨的陳弗一道去了禦書房。
“嗬……妱妱怎麼不說這是你特意去華山寺給她求的。”
太子瞥了眼公主微紅的耳尖,打趣道:“妱妱還會害羞呢。”
賀北妱轉身瞪了他一眼:“不許告訴她。”
賀北城挑眉:“為何?”
公主眼神微斂,沉默著沒說話。
見她如此,賀北城也沒再追問,隻道。
“你何時知道的。”
賀北妱抿了抿唇,坐回剛剛的位置,輕輕應道:“那天,我聽見了她在昏迷中,喚皇兄的名字,還有……阿妱。”
最後兩個字,公主帶著微微的哽咽。
這世上除了她,沒人會喚她阿妱。
自她青平街遇刺皇兄反應過度後,她就已經存了疑心,她很清楚,除了她,皇兄絕不會那般在意一個人。
直到那天,她聽到那聲‘阿妱’。
那一年多無數個夢裡,她總能看見她一身是血喚她阿妱,讓她救她,可她救不了她,豁出性命也救不了。
那時候有多絕望,如今就有多欣喜。
無人知道她當時是何種心情,驚喜,震驚,失態,不敢置信。
許多種心情在她心裡來回翻騰,最終全都成了失而複得的喜悅。
就如深陷泥潭時,有一隻手將她安穩的拽回了平地,就如無波無瀾的湖麵,被丟了一粒小石子,掀起一陣漣漪,就如多年的噩夢裡,終於,有了一場讓人沉淪的美夢。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衝進去,血案未翻,她的身份就絕不能暴露,否則會害死她。
她一邊想要靠近她,一邊又告訴自己要遠離她,她是公主,她的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所以,她隻能維持平時的模樣,離她遠遠的,偶爾,在遠處看看她。
那時候,她特彆羨慕那隻叫軟軟的貓,能靠她那麼近,能仗著她的疼愛肆無忌憚的撒嬌。
當初,那個位置明明是她的。
“她都不記得了對嗎。”
她不記得他們了,連容貌都不一樣了,這些年,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當年,她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她明明看著她飲了毒藥死在了她的眼前。
賀北城嗯了聲。
“她失去了十年的記憶。”
“剛剛你也聽到了,她或許對她的真實身份並不知情。”
賀北妱哽咽,紅了眼眶,半晌聲音才成了句:“不記得也好,她能過的快樂些。”
若還記得那般可怖的場景,她得有多痛苦。
“可這是屬於她的一部分,她有知情權。”賀北城沉默了許久才道:“待平反之日,我會問她的意思,若她想知道,我會告訴她。”
賀北妱悶悶嗯了聲。
突然想到那個北周公主,她才道。
“所以,這也是皇兄攻下北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