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白玉亭, 比前幾日更熱鬨。
第一天被召進白清竹殿,幾位昭訓還滿懷期待,指望能一朝得寵。
哪知太子卻說太子妃近日悶得厲害, 召她們來隻為給太子妃解悶。
幾人敢怒不敢言, 扯起假笑陪太子妃說著場麵話, 太子妃許是確實精神不大好,也不愛打理她們,氣氛一度極其尷尬。
最後還是薛昭訓提出打葉子牌, 太子妃才來了幾分興致, 而有了這個開頭,便一發不可收拾。
唐嬌嬌對葉子牌很感興趣, 幾乎每日都讓人將她們傳到清竹殿。
起初是有賭注的,過了五天, 幾位昭訓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因為她們的銀子幾乎都輸光了。
而太子妃的興致卻絲毫不減。
薛昭訓是個急性子,又輸了一日後終於忍無可忍的撂挑子不乾了,唐嬌嬌倒也不生氣,說沒銀子換個玩法就是。
於是賭注就改成了貼紙條。
初時幾人還不敢放肆, 畢竟太子妃盛寵正濃,她們哪敢給往她臉上貼,但後來玩的儘興了, 又有薛昭訓這個膽子大的開了個頭,幾人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如此到了今日,幾人原本的戒心基本都放下了, 進東宮多少天, 她們就坐了多少天的冷板凳, 像近日這樣儘興的玩鬨, 可是前所未有的。
她們甚至開始喜歡上這種輕鬆平和的日子,連最有心機的梁昭訓都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哎哎哎,不許悔牌!”
唐嬌嬌一把摁住薛昭訓的手,一邊瞪她。
薛昭訓心虛的轉了轉眼珠子,理不值氣不壯的道:“殿下剛剛也悔了!”
唐嬌嬌比她理直氣壯多了:“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
薛昭訓:“……”
她不情不願的收回手,癟了癟嘴:“不悔就不悔,誰再悔誰就是小狗!”
半柱香後,唐嬌嬌抿著唇偷偷摸摸的收回剛剛放下的牌,然後成功收到了三人直勾勾的視線。
她眨眨眼靜默半晌,清了清嗓子:“汪汪。”
三位昭訓:“……”
“噗!”
也不知誰先開的頭,幾人瞬間笑作了一團,臉上的紙條不停的抖動,瞧著很是滑稽,越看越覺好笑,笑聲久久不息,場麵極其歡樂。
女人的感情很奇怪,明明該針鋒相對,卻又在不知不覺中,鬨成了一團。
直到宮女端來了剛煮好的清茶,幾人才勉強止住笑。
“快快快,把茶給我,我笑的嗓子都快冒煙了。”
薛昭訓迫不及待朝身後貼身宮女道。
與此同時,幾人的貼身宮女都給如往常一樣給自家主子端了茶盞。
唐嬌嬌瞥了眼如宛手中的茶盞,自然而然的接過來飲了一口又遞了回去。
如宛恭敬的接過茶盞,轉身放回去時手指在茶水裡點了點,動作自然流暢,快到沒有任何人察覺。
“來,繼續,今日不貼滿誰也不許走!”
唐嬌嬌呼了一口氣,氣勢洶洶道。
“好,誰怕誰。”
薛昭訓捋了捋衣袖,一把將牌撈起來在手心飛快的轉動,待她剛將洗好的牌放在桌子正中時,變故徒生。
“噗!”
桌子上突然出現了刺目的鮮紅。
所有人都靜止了半晌。
“主子!”
如宛最先反應過來,驚慌的將吐了一口鮮血,往後倒去的唐嬌嬌接在懷裡。
“主子,您怎麼了!”
幾位昭訓嚇得麵色發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連聲音都開始發顫。
“這,這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
薛昭訓離唐嬌嬌最近,見剛剛還生動活躍的人突然不省人事,嚇得亂了陣腳。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請禦醫!”
梁昭訓勉強還能維持冷靜,起身匆忙吼道。
白玉亭裡,除了幾位主子的貼身宮人外,並沒有其他人。
今日是杏青如宛跟在唐嬌嬌身邊的,如宛抱著唐嬌嬌嚇得不成樣子,杏青被梁昭訓這一吼才回過神來,連忙道:“奴才去請禦醫。”
他剛要離開,又頓住腳步看了眼幾位昭訓身邊的宮人:“在場的人最了解發生了什麼,你們速去禦書房請殿下。”
梁昭訓看向貼身宮女,點了點頭,因宮女實在太過害怕,梁昭訓便讓林昭訓薛昭訓的宮人也一道去了。
一時間,清竹殿裡亂做了一團。
唐嬌嬌不省人事,太子殿下帶著臧山銀川去了禦書房,宋嶠也不見蹤影,清竹殿一時竟沒了一個主事的人。
梁昭訓算是幾人中最冷靜的,她看向嚇哭了的如宛和呆若木雞的薛昭訓,身子發顫的林昭訓,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她不能在此時亂了陣腳。
太子妃殿下突然吐血,若是因身子不適還好,可若不是,她們這些人一個個都要完!
這幾日她都活蹦亂跳的,怎麼看也不像是會隨時隨地吐血的人,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
梁昭訓看向周圍,目光最後落到幾疊點心和茶盞上。
她記得,太子妃剛剛沒有並沒有吃點心,在這之前,隻喝了茶。
“在場所有人都不得離開,不要亂碰東西,等殿下來!”
她這話一出,薛昭訓林昭訓總算回了魂,明白到事情的嚴重性後,兩人才打起精神。
她們聽說過太子妃有內傷在身,若今日隻是內傷發作還好,可若是彆的原因,她們都脫不了乾係。
好歹在東宮生活了幾年,她們就算沒真刀實槍的做過什麼,也明白宮裡的彎彎繞繞。
薛昭訓抬頭,四下看了眼,白玉亭除了她們便再沒有其他人,太子妃殿下要真有個什麼萬一,她們十張嘴都說不清。
突然,她眼神一變:“那個宮女跑什麼!”
梁昭訓聞言飛快的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瞧見一個正往白玉亭外跑的倉惶背影。
“抓住她!”
話音一落,幾人對視一眼,才發現沒人可使喚。
薛昭訓當下便跺跺腳衝了出去。
她腦子轉的再慢,也知道絕不能讓她跑了!
林昭訓也咬咬唇跟著跑了出去。
“來人,抓住她。”
“快來人!”
薛昭訓嗓門大,加上杏青與那幾個宮女出去時便已經將太子妃昏迷的事傳了出去,清竹殿的侍衛宮人正匆忙往白玉亭趕來。
迎麵便撞上了被薛昭訓林昭訓追著倉惶逃竄的宮女。
一個柔弱的宮女自然敵不過一堆人的圍攻,尤其在看到帶刀侍衛後,頓時就嚇得不敢動彈了。
與此同時,杏青與三個宮女出清竹殿時正好瞧見一個樣貌極好的宮女匆忙出了清竹殿。
幾人疑惑的瞧了幾眼,總覺得那宮女行跡有些可疑,但想到裡頭太子妃生死未卜,便也沒心思多想,分彆往禦書房,禦醫院趕去。
禦醫院比禦書房近些,所以禦醫比太子先到了清竹殿。
而診治結果將所有人嚇得六神無主。
“太子妃殿下中了毒。”
梁昭訓幾人心裡的那點兒僥幸徹底散去,各個腿腳發軟。
宋嶠隨後趕來,聽到這話當即就變了臉色,下令封鎖清竹殿,徹查此事。
漁瞳也在此時回了清竹殿,見太子殿下還未到,又匆忙折身出去,一急之下飛簷走壁直接到了禦書房。
天子見她擅闖禦書房,當即皺了皺眉,隻還未說什麼便聽她道:“皇上,太子妃殿下中毒不省人事,太子殿下可回東宮了。”
天子一驚:“中毒?”
陳弗也愣了愣,看了眼天子的臉色,忙道:“太子殿下得知太子妃昏迷便回了東宮,怎麼竟是中了毒。”
“皇上,可要過去瞧瞧。”
天子臉色陰沉的哼了聲,甩了甩袖子便出了禦書房。
他倒要看看,是誰膽大包天敢在東宮下毒!
天子剛到太子寢殿外,便聽裡頭太子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阿梨好好的呆在清竹殿怎會中毒,還生死不定,阿梨要是有個好歹,孤要你們全都陪葬!”
聽到那句生死不定,漁瞳慌的當即衝進了寢殿,陳弗也變了臉色:“皇上。”
“到底怎麼回事,給孤一字一句說清楚!”
“回殿下,經查明毒下在太子妃殿下的茶盞裡,奴才已經將當時在白玉亭的所有人困在了大殿,還抓到了一個準備逃跑的小宮女。”
宋嶠沉著臉色回道。
還不等太子回話,外頭便傳來了天子的聲音。
“務必保住太子妃,太子隨朕去大殿,徹查此事!”
賀北城擔憂的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才沉聲應下:“是。”
薛昭訓等人被困在大殿心慌意亂,到最後,她們甚至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太子妃除掉她們的手段。
一直到天子與太子同時駕臨,她們才顫顫巍巍的跪下,不敢再細想。
沒成想竟然將皇上都驚動了,可對她們來說這不是壞事,有天子坐鎮,此事定不會善了,她們不怕查,就怕直接被扣上一頂謀害太子妃的罪名。
而接下來的事態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那小宮女哪裡敢在天子與太子麵前撒謊,隻幾句盤問便全盤招了。
“是小姐,小姐逼奴婢做的,不是奴婢下的毒,求皇上饒命啊。”
小宮女嚇得狠了,回話都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