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李清瑩便是如此。
用心機手段爭取自己想要的,並不能說是錯的,可偏偏她手段殘忍且貪得無厭,踩著彆人的血肉一步一步往上爬。
李清瑩得此惡果,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人在做,天在看,每個人都終將會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誰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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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陽城外的官道上,廝殺仍在繼續。
從午後到黃昏,幾個時辰的戰鬥已讓人體力匱乏,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著鮮血。
宋長風懶懶的靠在馬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戰局。
新陽軍大約還剩三千人,永安軍已幾乎全軍覆沒。
路山從頭到尾都是以一人絆住幾千人,可饒是如此也無法攔下全部,唐嬌嬌九尾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但還是提著劍在硬撐,臧山一邊對敵,一邊護著二人,加上長時間的戰鬥,應付起來愈發困難。
“你還不逃命。”
宋長風漫不經心道。
幾個時辰了,秦無隱依舊立在馬車旁,從始至終都未挪動過腳步。
聽見宋長風這話,他眸子微亮:“你想我逃。”
宋長風淡淡哼了聲:“若我會武功,你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隻可惜,你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我動不了你。”
秦無隱偏過頭,垂眸斂下眼底的落寞。
“你守在這裡,是想最後拿我當籌碼?”
宋長風又道。
眼下的戰局瞧著是秦無隱占了上風,但他們都清楚,隻要路山在,秦無隱就不可能贏。
還不待秦無隱回答,便見宋長風自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心。
“若是如此,你應當要失望了,我就是死,也不會成為你手中的籌碼。”
秦無隱看著他手中那把散著寒光的匕首,皺了皺眉:“這把匕首極其鋒利,你彆傷著自己。”
宋長風沉著臉抬眸:“本世子如何,與你何乾!”
視線相對,一個無奈中帶著難言的複雜,一個目光如炬,是濃濃的殺意。
最後秦無隱率先敗下陣來,他往後退了一步,輕聲道:“我不會拿你做要挾。”
“你把匕首放好。”
宋長風冷哼了聲,厭惡的瞥開眼。
“秦無隱,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秦無隱將世子討厭的神情儘收眼底,他唇角動了動,卻終是沒再吭聲。
世子生來便璀璨奪目,萬千寵愛下養成了肆意張揚,黑白分明的性子,喜歡便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尊貴的世子爺是不會虛與委蛇的。
而就是這明晃晃的厭惡,讓人心如刀絞。
夕陽緩緩褪下,新陽軍的人數又少了好幾百。
秦無隱側頭看向天邊最後一點餘暉。
他已經輸了,自多年前便輸了。
“此戰我已儘了全力,結果如何已不是我能左右的。”
秦無隱收回目光,側目看向宋長風,緩緩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當年之事的確是誤會。”
“不論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那件事都非我本意,但我也無法否認曾經犯下的過錯。”
宋長風偏頭避開他的視線,沉默不語。
“今日我不打算逃。”
“我所犯之罪,逃不掉的。”
除非能贏,他才有一線生機,可很顯然,這場戰爭他贏不了。
一萬多人,如今隻剩兩千多,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是他第一次麵對如此多的死亡,他感覺連呼吸時都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而這一切,皆因他而起。
許是紅色的餘暉沾染了悲傷的氣息,又許是多年前的回憶席卷而來。
秦無隱的心裡湧起一股淒涼感,像是犯下無數罪孽後的幡然醒悟,還有突如其來的對生命的悲憫。
“我與長風同窗幾載,也曾是兄弟之誼,今日對立非我所願,但也因我而起。”
秦無隱閉上眼,再打下去也改變不了結果,無非是多添殺戮。
“長風,讓他們停手吧。”
“我願束手就擒。”
宋長風身形微微一頓,片刻後才側目看向秦無隱,意有所指道了句:“秦大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識時務。”
沒等秦無隱回話,宋長風便站起身,剛要大喊住手,便聽整齊的馬蹄聲響起。
不多時,一隊兵馬出現在官道儘頭,領頭的是一個年輕的將軍。
“臣江澈,前來救駕。”
宋長風唇角劃過一絲笑意,又坐回了馬車邊。
“勝負已分。”
“秦大公子想好怎麼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