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幾乎跪了一半, 還站著的都是這十年間才做的京官,因禁止私下談論唐府,加上秦安有意抹掉唐府的存在, 他們甚至不知京城還有一個唐姓, 對唐扶之這個名字更是一無所知。
但能站在這朝堂上的沒有呆子,先是幾代老臣明斥暗保,接著又是諸多文武官無形中向天子施壓,他們此時無比好奇, 那唐扶之到底是何方神聖,十年了竟還值得朝上過半的文武官相護。
其中還有幾個向來是明哲保身, 圓滑至極的, 此次竟也為唐府出了頭。
大殿內靜謐無聲,沒人敢抬頭去看天子的臉色。
天子的不虞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不知情的隻以為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去翻十年前的舊案,掃了天子的興,而知情的心裡都清楚,遠不止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 天子才開口。
“宣。”
牧安很快便捧著一紙罪狀進了大殿, 身上還帶著一股潮濕與血腥味。
這是地牢專屬的氣息。
“臣拜見皇上。”
牧安恭敬的跪下, 雙手將那張沾了血, 筆墨還未乾的紙舉過頭頂。
“稟皇上,此乃秦安親筆所寫的認罪書, 他親口承認十年前唐太傅一案乃他一手所為,這紙罪書裡是其陷害唐太傅的全部過程。”
眾臣聞言大驚。
秦安竟認了!
雖然他已是死罪,不怕再多這一樁, 但這不論擱在誰身上, 都不可能在死前還給唐府翻案的機會啊。
再看牧安身上的血腥氣, 有人心生了質疑。
這莫不是屈打成招!
況且,秦安這般罪犯,可不是誰都能審問的,牧安作為禁軍副統領,不論是審問還是私自上刑都是愈矩!
“是誰主審。”
果然,天子看了認罪書後,看向牧安沉聲道。
牧安朗聲應道:“回皇上,臧大人奉太子殿下之命主審秦安,另,三公主殿下全程聽審。”
“嘶。”
大殿內再次響起一片抽氣聲。
若是彆人,這事恐怕難以說清,但東宮插手就不一樣了,以太子在天子心中的分量,天子絕不會輕易發難,況且三公主嫡出殿下也攪了進來,天子怕是更是舍不得了。
如眾人所料,天子的臉色的確更不好看了,剛剛還算有所隱忍,眼下那聖顏卻已是沉的可怕。
有這兩位殿下插手,這是不是屈打成招可就難以定論了。
就算是,也隻能不是。
若沒有其他證據證明唐府一事與秦安無關,那這樁十年前的舊案怕是真的就要這麼翻了。
然天子卻久久不語。
在天子表態前,眾臣皆屏氣凝神,靜待天子之令。
“此案時隔多年,有諸多疑點,容後再議。”
唐嬌嬌微微皺眉,身形未動。
其餘跪著的諸臣亦默不作聲,然意思卻很是明顯,他們不滿意天子的決定。
有秦安親筆證詞,何談諸多疑點!
天子這分明是不願翻這個案。
這十年間入朝的京官不知其因,可其餘老臣卻是清楚的很。
唐府的案子可是天子親判,滿門抄斬的聖旨亦是天子親自下的!
秦安已是死罪,再多加一條罪名無妨,可此案若翻,那便代表天子錯了。
古往今來,天下各國皆是君王製,天子一言定生死,這天下誰都能犯錯,唯獨天子不會。
就算會,又有誰敢質疑。
此案一旦平反,就等於昭告天下天子曾受人蒙蔽,冤死了幾百人命。
這也必將成為天子在南慶史書上的一個汙點,不論是哪一位君王,都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眾朝臣說是請天子為唐府做主,實則卻是正在逼迫天子認錯,
陳弗偷偷打量著天子的神色,以他伺候聖駕多年的經驗來看,天子此時已處於暴露邊緣。
而就在天子即將發怒時,外頭又有侍衛來報。
“稟皇上,臧大人求見。”
天子的怒氣似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重重哼了一聲。
“宣!”
不舍對太子公主發火,底下的人便要遭殃。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天子必要遷怒藏山時,臧山卻捧著一卷明黃而來。
臧山如牧安一般,恭敬的朝天子行禮後,將那卷明黃舉過頭頂。
“臣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送聖旨。”
眾臣不明所以,太子殿下這時候送什麼聖旨?
而隻有天子與陳弗清楚,臧山手上的是什麼。
那是二皇子逼宮那日,天子在玉坤宮當著皇後的麵寫下的傳位詔書。
“殿下言,唐太傅若不能沉冤得雪,這聖旨殿下沒有資格受。”
不知情的眾臣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