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窸窣聲中,樹林中的小動物們紛紛逃走了。
它們看似慌不擇路,向四麵八方奔跑,卻全都是在遠離道路的方向,很快就消失在深林的陰影中。
郊外的大道上越發安靜,唯有微風吹過綠葉響起一片吟唱般的沙沙聲。
戴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悔恨中。
在剛才那些強盜還沒被燒乾淨的時候,她就該立刻走人,而不是像個傻瓜一樣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過程,才後知後覺到這是個多麼可怕的角色。
紅發男人還麵無表情地盯著她,閃耀的赤金色眼眸中光焰燃燒,凶戾的黑色豎瞳讓他的眼神特彆嚇人。
戴雅:“……”
雖然這個人真的很帥,但她完全不想過去。
假如她靠近過去,很大概率也會被那些火燒得屍骨無存,變成對方的回血藥劑。
少女艱難地咽了口氣,“直接這樣說話不行嗎?雖然有點遠,但你我應該都不耳背吧。”
紅發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他沒好氣地抬起一隻手,暗紅的鱗片在手掌上簇生蔓延,五指悉數化作筋骨猙獰的利爪,爪間翻騰著漆黑的烈焰。
一簇黑焰頓時化作疾如雷電的利箭,從戴雅的耳邊激射而過,釘穿了她身後的樹乾。
那棵樹頃刻間被熊熊燃燒的黑火包圍,不過幾秒鐘就化為烏有。
戴雅:“……”
她沉默地看著對方,隻覺得自己命該如此,不過這腦殘作者創造的腦殘世界,也確實了無生趣,死就死吧,說不定還能回家。
“你乾什麼那樣看著我,我和那些強盜不是一夥的,我不欠你的。”
少女冷笑一聲,“還是你以為我怕死?我要是怕死早就去跪舔我那個未婚夫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彆,來吧。”
——其實男主倒是沒想過殺她,但是那種結局和死有什麼區彆,甚至比死還難受。
戴雅以英勇就義的姿態閉上了眼睛。
“你是不是有病?”紅發男人也很煩躁,“如果老子想要你死,你還有說這些廢話的機會?”
……也是哦。
戴雅睜開眼,“那你要乾什麼?”
對方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眸中的赤金色火焰黯淡了些許,似乎已經懶得生氣了,“你過來,就當我欠你一次行吧?”
兩人僵持了十秒鐘。
“行。”
戴雅知道自己也可以轉身走人,但那樣可能真就被一支黑火箭釘死了。
她賭氣一樣走到對方麵前,“你好啊,這位先生。”
“我一點都不好。”
紅發男人很不給麵子地說,這人身材高大,坐在地上也氣勢不減,他暴躁地抬起爪子,猛地攫住少女纖細的手腕,將後者拉近到自己身前。
戴雅踉蹌了一下,險些摔進對方懷裡。
男人瞥著少女手上的傷口,也不問發生了什麼,他在對方莫名的眼神中扯掉了少女的外套,隨手丟在一邊後,攥住精巧的腕骨稍稍用力,“你彆亂叫。”
戴雅手邊翻騰的紅光猛然暴漲,本來若隱若現的劍氣,此時變得洶湧澎湃,在白皙皮膚上蜿蜒的淡青色血脈裡,也開始充盈著駭人的紅光。
她痛苦地悶哼一聲,手心和五指都滲出點點血跡,“你在乾——”
下一秒,整條手臂傳來無數道刺痛,血紅光影翻湧,雪白的肌膚上爆出無數血花,狂烈的劍氣衝破皮膚爆體而出!
戴雅:“……”
戴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死了啊!
紅發男人被她喊得臉色越發難看,“說了彆亂叫。”
戴雅的整個右臂都沉浸在難以想象的劇痛中,就好像有幾百根被縫在肌肉裡的針,此時悉數被扯了出來,先前白皙的手臂,瞬間變得千瘡百孔。
她疼得頭暈目眩,鼻涕眼淚一起往外冒,而且這根本是不受控製的,“淦!”
對方白了她一眼,“你肯定做不到。”
戴雅恍恍惚惚地緩過來,正瞥見自己手臂上劍氣翻騰,從體內源源不斷地溢出。
“你是怎麼——”
前身的階位是九星劍士。
在這個世界裡,修煉出劍氣的人就可以被稱為劍者,是戰士等級裡的一階。
一旦劍氣可以從體內發出,就可以晉升成劍士,這意味著二階。
然而,劍士要想讓劍氣出體,必須伴隨著特定的劍技,在他們施展技能之外的時間裡,不能或者很難保持劍氣出體。
假如能做到,譬如說在手邊纏繞這種狀態,那麼就意味著已經進入了三階的門檻。
因此那些劫匪才會確定她是劍師。
不過,戴雅還不能完美控製自己的劍氣,尤其是現在,被對方用了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刺激導致劍氣出體,整條手臂都快廢了!
紅發男人一手緊扣著女孩纖巧的腕骨,手爪間冰冷的暗紅鱗片吸納了劍氣,隱隱閃爍起詭秘的流光,光芒向上流轉,在肌肉堅如磐石的臂膀上纏繞,然後悄無聲息沒入強健的身軀。
聽到對方的問題,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是你太廢物,連自己的力量都不會控製。”
戴雅心中湧出無數臟字,“……”
她淚眼模糊地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劍氣飛速彙聚向兩人皮膚相接的地方,無數道血紅的光暈從那些傷孔中躍出,身體仿佛迅速被掏空。
然後,她眼前一黑,終於暈了過去。
“……”
在她昏迷不久後,空中倏然落下一道燦爛的白色傳送光柱。
幾個人影從中閃出。
他們的麵容靚麗耀眼,黑銀紅金發色各異,身上的穿著十分華美,衣袍上的係帶和鑲邊都流淌著光芒,更彆提那些斑斕的寶石和閃耀的彩鑽,綴在纏繞發絲的金圈銀環上,那些本該叮當作響的繁複飾品,在他們行動間卻是寂寂無聲。
這些人頭頂有著各色犄角,有的尖銳有的鈍圓,向內或向外彎曲,上麵的橫脊花紋也各有區彆。
充沛的魔力在他們周身洋溢,方圓數十裡的元素精靈奔騰而來,卻停留在這群人外的某個地點,再不敢向前一步,倘若有某個法師經過,會發現它們幾乎彙聚成一圈彩色的壁障。
這些人看到眼前的場景大吃一驚,同時也跪倒在地上。
“冕下,這——”
紅發男人適時鬆開了手,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昏厥的少女,臉色陰晴不定,“我輸了。”
說出這句話,他又暴躁起來,“假仁假義虛偽無恥的混蛋,還好意思整天擺出一副惡心的嘴臉,沒想到這麼能打,我他媽——”
在場的人中,唯有他衣衫襤褸毫無飾物,然而驚人的氣場卻並未被壓倒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