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夜風吹過城鎮的斷壁殘垣,廢墟中回蕩著怪異的呼嘯,將他們的聲音都變得破碎模糊。
“教廷的人救了你?”
葉辰這樣問道,但他內心其實已經確定了這個答案。
以淩家和總殿的關係,及時請哪位大祭司出手,將瀕死的人救活是完全可能的。
酒館屋頂上的淩旭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你沒法理解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對嗎,一個魔獸崽子,怎麼比得過女人重要?”
這話落在葉辰耳中莫名很讓人難受。
他扯了扯嘴角,“如果是我的話,我會保護我在意的一切——”
葉辰忽然噎住了。
淩曦現在不知去向,她不就是他最在意的人之一嗎。
淩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是知道對方的話語為什麼戛然而止。
“你總覺得我看不起你,這是真的,但不是因為你的平民身份——出身是沒法改變的,就像種族和長相,因為這些歧視彆人是非常奇怪的。”
葉辰猛然抬頭。
這話何曾熟悉。
——我不會因為生而無法改變的東西瞧不起任何人,種族,長相,家世,或者修煉的天賦。
數月前,他與戴雅在瑪瑞城劍師公會初遇,後者就曾這樣說過。
“我不希望你和淩曦在一起,是因為我知道你在利用她,你也並不愛她,不,彆解釋。”
淩旭抬起手,製止了葉辰即將衝口而出的話語。
那一瞬間,葉辰感覺十分壓抑。
他當然不是容易被牽著走的人。
然而,對方舉手投足間流瀉出的怪異感覺,還有那雙泛著妖異青芒的眼眸,這無比詭譎沉重的氣場,隱隱壓得他有些難以喘息。
淩旭輕慢地笑了一聲,“最初我以為你是利用她的身份,後來——其實事實也差不多,隻是誰想到你的目的是遺跡地圖呢。”
“這就是緣由。”
葉辰並沒有暴跳如雷地反駁,不過他顯然在壓抑著怒火,隻是強壓著沒有拔劍衝上去,“你在報複我,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裡——趙家的地圖也落到了你手上,對吧。”
他不久前才得知第二塊地圖殘片在趙家。
那是淩曦和他最後一次談話,說完之後,公爵小姐心灰意冷地離去,隻是那時葉辰沒察覺對方的異樣。
或者說,他感受到淩曦的情緒,卻隻以為對方是輸給了戴雅而不開心。
在前來烏雲城的路上,葉辰還不知道淩旭已經到了這裡。
直到他感應到對方的精神力出現,然後就被這位劍尊閣下堵在了廢棄的城鎮裡。
淩旭為什麼會出現在烏雲城?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南部小城——
當他提起地圖殘片的時候,葉辰就得到了答案。
這人就是為了報複自己。
“戴雅是我的表妹,”淩旭蹲在酒館房簷上,手搭著膝蓋,臉上的微笑十分耐人尋味,“她很喜歡桃子,她把桃子當成朋友、夥伴、甚至家人,像是尊重一個人一樣對待她。”
葉辰:“……”
他確實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種關係。
不過,為什麼會忽然提起戴雅?
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因為他不知道戴雅被丟到這裡負責神殿了,但他還是下意識感到憤怒,尤其是對方話語中蘊含的意味。
葉辰的腦子越來越亂,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被忽略了。
不過,那種沒來由的憤怒,依然促使他先行動手了。
他一震手腕,銀色光輝朦朧暈開,一縷劍刃的寒芒流瀉而出。
大劍鋸齒狀的側刃猙獰凶惡,劍刃上纏繞著四五種斑斕的光絲。
這是一把王器。
墨瞳曾經帶他進入過前暗精靈王室的藏寶庫,那裡遠離陰影山脈,因此在王室覆滅時也未曾被教廷的人發覺。
葉辰在那裡麵得到了許多好東西。
同一時間,淩旭也拔劍了。
當然,拔劍隻是一個形容,因為他的武器並沒有劍鞘——
他的佩劍,帝國聞名的靈器飛霜,這把曾經在天梯賽裡,擊敗過無數天劍師和魔導士的大劍,此時終於現出了真容。
靈器能完全變形,此前隻是圈在他手上的一枚指環。
此時,飛霜一寸一寸緩慢顯形,霜白色的劍氣四溢彌漫,城鎮的廢墟裡卷起砭骨寒風,細碎的雪花在風中打著旋飛舞飄散。
那把劍通體純白,刃身長而輕薄,甚至還隱隱有些剔透,像是由純澈冰雪塑成。
葉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
淩旭輕飄飄地拎起大劍,旋身擋住了從天而降的攻擊。
兩把大劍互相抵住,他微微抬頭,看清了對方銀青色劍刃上的刻字,“斬風,這是你的劍名嗎?我不太喜歡。”
葉辰:“……”
他說什麼?
然後,對方輕描淡寫地一揮手,輕輕鬆鬆地將葉辰甩飛出去。
後者的身影消失於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