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息的尾音尚未散去,陰影世界中的黑白流離消散,如同被莫名未知的力量抽走。
“你說得對,諾蘭一直和我們不一樣。”
褪去的色彩重新覆蓋了天空,廣場上湧動的風霧也泛起迷離的煙青。
戴雅看到遠處那些伏地跪拜的人影依然未曾移動,還保持著充滿敬畏的姿態,她意識到這些人興許都是從死鬥中殺出來的勝利者,因此才有機會麵見風神。
看來大逃殺在神域已經是傳統項目了。
她想起剛才的對話:“你說神域一直有戰爭。”
“是的,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要在奧涅彌之門廝殺——這些勝利者才有資格代表我參加戰鬥。”
戴雅倒是沒想到這時候的神域之戰似乎是小規模戰鬥,“你自己也會去嗎?你遇到過諾蘭嗎?”
“我去過。”
雷迦露出一個還算愉快的表情,“有些人值得一戰,但是——永恒花園裡那個家夥,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諾蘭是個瘋子,他比我們都先被困在這世界裡,他還是我們當中對這件事最憤怒的,現在差不多也自暴自棄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離開了。”
戴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她有點無法想象諾蘭那家夥自暴自棄的樣子。
鑒於她記憶裡的那個人,無論是大祭司還是光明神,哪怕說起自己活著了無生趣,大部分時候也都是淡定從容的,最多有點苦惱。
“……那你本體為什麼還要躲在陰影世界裡?你還是和他交過手吧。”
“是的。”
雷迦沉默了一下,很不情願地說:“我意識到他可以真正意義上毀掉我,至於你,你最好小心一點。”
“……但我還是想見他,至於彆的,比如我身上為什麼有你的祝福,等我回去,我再問問未來的你。”
雷迦並沒有出言挽留。
但他表示自己也無法直接將戴雅送去目的地——
“我將你送回奧涅彌之門,那可以連通整個神域,任何人都可以從那裡離去。”
然而那些人恐怕不能隨意回來。
“不過我要怎麼找到他?”
“你不知道怎樣找到他?你可是他的眷族啊。”
未來的虛空之主有些詫異地反問,“你一定對他非常重要,他的力量保護著你,我甚至都無法看到你的過去和你的思想。”
戴雅:“……可能是因為那個混蛋喜歡這麼做,還不希望彆人也能做出同樣的事。”
數千年後,神域因為戰爭徹底分裂了。
較大的變成遺跡,小的變成破碎空間,還有些完全荒廢,譬如慟哭花園,還有的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位麵,譬如虛空外域。
未來的神域以灰燼聖殿為中心,永恒花園環繞在外,花園更外圍就是次級神明們居住的宮殿,整個神域也就這幾個地方有活人。
然而,如今還完整的神域廣袤無垠,又延伸出更多的子位麵陰影空間。
就算知道諾蘭十有□□在永恒花園,戴雅也不知道該怎麼找過去。
不過雷迦表示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我不可能帶你去見他,隻能祝你好運了。”
戴雅也沒指望他這麼做。
奧涅彌之門正值黃昏。
天穹上橫亙著斑斕晚霞,稀薄的雲層被染上絢麗的橙紅色,暝暝薄暮籠罩了整個大平原。
平原上暮色沉沉,四處一片靜謐,唯有微風掠過草原。
然而空氣裡風元素濃密無比,不過它們十分穩定,不曾形成元素風暴,也沒有在紊亂的狀態裡連續轉變形態。
戴雅展開身後收斂的羽翼,雪白的羽毛層層舒張,驕傲地全然綻開。
下一秒,她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上天空,又宛如流星般在黃昏似的天幕下劃過。
下方美麗壯闊的景色儘收眼底。
懸墜天穹的霞光肆意塗抹,大平原水草搖曳河道交錯,水麵上翻滾著熔金般的光,偶爾有些重生的神族在廝殺,他們的身影遙遠渺小卻十分清晰。
高空中的罡風凜冽鋒利,如同無數撕裂空氣的尖刀撲麵而來,卻不曾造成任何阻礙和痛楚。
不僅是因為這具神明的軀體,也是因為那所謂風之主神的祝福——來自數千年後已經成為虛空之主的雷迦。
儘管戴雅依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做出這種事的。
她輕而易舉地駕馭著氣流和狂風,穿過遍地霞光的廣袤平原。
戴雅自由自在地飛翔著,偶爾壓低身體在河道上掠過,水麵被氣浪割裂出一道鴻溝,水畔的葦草被吹得向兩側傾斜,漣漪圈圈擴散,攪碎了滿池紅霞。
地麵上戰鬥的風神眷族仰起頭,望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淒豔暮色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戴雅停了下來。
前方矗立著一片茂密無比的大森林,參天巨樹藤蘿交錯,密林一片幽靜,卻隱約能聽見樹林深處傳來的歌聲。
按照雷迦的說法,這代表著,她要進入另一位主神的領域了。
——曆史書中記載零星可憐的木神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