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地下室,慘白黯淡的光線不時閃爍一下,似乎有些接觸不良,一直了無聲息的黑發少年手指抽動一下,之後卻再沒動靜,依舊低垂著頭,雙臂被鎖銬吊起撐著全身重量,背貼著牆,腳尖堪堪觸地。
他已經醒了,正在不動聲色觀察此時身處的環境,畢竟他人剛乾掉目標,突然就失去意識,再醒來已經身處陌生環境的話,警惕謹慎也是應該的。
這是透過屏幕觀察現場的幾人的想法,然而實際上,被垂落的發絲遮擋住麵部的少年,露出了頗為古怪的表情。
A君也是遇見過用藥物或是彆的手段控製住他的狀況的,不過一般這種時候,另一個自己就會敲一敲係統,就像之前他背刺安室透一樣,很快就能醒過來。
這次秋澤曜處於昏迷狀態不能場外支援,他較之前其實是比較謹慎的,做好了遇到任何意外就呼喚外援的準備,但是在任務成功的時候難免鬆懈了,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他和係統的交流越來越少了,並不是關係變差之類的原因,而是係統變得不那麼活躍了,在度過最初那段時間,A君適應這裡之後,對方就漸漸沒了存在感,雖然在呼喚的時候還是會立即回應,但除了那些時間,A君能感覺到對方在自己腦海、或者說靈魂裡幾乎是沒有波動的,就像休眠了一樣。
他還能通過係統的中轉站控製室身體,調用已經連象征性收費都沒了輔助功能。而係統隻有他主動開口以及購用道具的時候才會醒過來,產生足夠被他感知到的數據波動。
A君猜測對方在休眠狀態時是不知道外界情況的,儘管不清楚係統為什麼消極怠工,但他其實感覺還不錯,畢竟誰也不會希望自己的所有生活都暴露在彆的什麼東西眼裡,所以他還挺喜聞樂見來著。
所以之前猶豫了一下,最後沒拜托係統盯著他——隻要謹慎一點應該問題不大,而且這次也不一定會出現那種狀況——就這樣給自己立了fg。
不過,他之所以表情古怪,原因其實不是fg。
A君終於抬起頭,稍稍動一下,就能感受到身體各處明顯傳來的鈍痛,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均勻地分布在這具身體上,被草草處理過,維持在不會惡化但也不見得有多好的狀態,大部分傷都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傷勢如何他其實心裡有數,但此刻還是裝模作樣檢查了一下,然後環顧四周,像是感受到了被窺視的異樣,但昏暗的光線中很難分辨出攝像頭的所在。
接下來應該有帶鑰匙的看守進來,給他送情報又溫暖。
A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以防一會發生自己因為肢體麻痹連腿都抬不起來的尷尬場麵。
門果然很快被打開了,一個瘦高的男人走進來,他眼窩深陷,臉色枯槁,整個人是一種不正常的瘦,大概是個癮.君子,一邊開門一邊罵罵咧咧,極不情願地乾活。
他是自己來的,A君眼睛微微一亮。
兩邊互相看到第一眼,都覺得很棒。
瘦高男人看到裡麵是個不大的少年,身形纖細,還受了傷,看衣服破破爛爛的樣子估計是不輕,隻怕腿都抬不起來,他也就不用擔心控製不住的狀況發生了。
A君也覺得自己的情況不太好,所以一看來的人是個敗絮中外的家夥,鬆了一口氣,覺得這次是穩了。
瘦高男人走上前,沒急著打藥,先伸手捏著對方的下頜兩側把臉抬起來看了看。
少年臉上還沾著乾涸的血跡,臉色蒼白如紙,幾抹暗紅落在上麵尤為明顯,他被迫仰起頭,半睜著眼睛,一雙清澈的灰色眼瞳沒有焦距地望向前方,那張臉看起來還是學生的樣子,本該無憂無慮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孩子經曆了非人的折磨,此刻看起來像是壞掉的人偶一樣,任人施為的樣子確實可以很好地激起人的施虐欲。
瘦高男人喉結滾動一下,回頭看去,門外空蕩蕩一片,這裡隻有他一個人。
他正要轉頭,耳邊忽然蕩起一陣風,緊接著喉嚨被什麼東西纏上,‘哢吧’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他的屍體被拖著放倒在牆邊,A君鬆開腿,眉毛抽動一下,差一點就要呲牙咧嘴。
好疼。
不久前他第一次買了屏蔽痛覺的道具,就是因為那種可以使人痛覺過敏的藥劑,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現在道具的時效過了,但是藥劑似乎還有一點殘留,剛好處於還可以忍受的邊界。
A君抖著嘴角從屍體腰間翻出鑰匙,用巧力把它送到手中,很快打開鐐銬,在不大的地下室裡轉了幾圈,不出意外沒有找到攝像頭,但這裡一定有,不隻是有被注視的感覺,更因為他之前聽到過那些人的安排。
他很快從地下室離開。
地麵上還有一個人,長相一看就不是好人,體格倒是比之前那個家夥壯。
A君屏住呼吸,從後方悄無聲息過去,趁其不備把人掀翻在地,從瘦高個那摸來的刀子抵在了對方脖子上。
“我問你說,否則去死。”他儘量平穩呼吸,話出口還是中氣不足,乾啞虛浮的聲音有著色厲內荏的感覺。
男人眼睛亂轉,但他關節被反製,這個姿勢更是一點力用不上,為了保命隻得點頭。
他是乾人口買賣的,但不全乾這個,人.販子嚴格來說隻是他的一個兼職,經手的都是值錢貨,主要業務是走.私軍.火。
A君之前了解過任務目標的情報,自然知道這條軍火是目標比特酒手底下的,所以是比特酒想把他賣了,這個發展其實挺合理,不久前他‘遭到險些被暗殺的比特酒的單純施虐’,對方玩完了,但是還不想就這麼放過他給他個痛快,把他賣給某些有變態愛好的家夥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沒記錯的話,接下來應該是……
他從第二具屍體身上找出手機,指紋解鎖後,給某個爛熟於心的地址發去一條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