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嗯了一聲,鼻音低沉,空氣都跟著震顫起來一樣,A君咽了下口水:“那就鬆開吧,我要去洗澡了。”
金發青年把手臂收緊了一點,臉埋到他頸側,說話時氣息灑到皮膚上,令他下意識放緩了呼吸:“但是我還沒有。”
A君愣了一下,意識到對方是在回答他的上一句。
安室透好像有點不對勁。他隱約察覺到對方的異樣,但又不知道具體是那裡,隻能模糊地猜測,可能是秋澤曜死掉的緣故,雖然是同一個靈魂,但在外麵的確是兩個人的樣子,視覺上很難把他們聯係到一起。
說不定在安室透看來,對方真的在跟兩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秋澤曜豈不就是死去的白月光,他要自己和自己……爭寵?
不不不,應該不會吧。
A君控製不住地發散了一下思緒,心跳反倒逐漸平穩了下來,他推了推安室透的肩膀,對方很順從地放鬆束縛,讓他從剛才過緊的懷抱裡脫身。
青年淺金色的睫毛低低垂下,紫灰色瞳孔半隱半現,嘴唇輕輕抿起,唇角下撇,一句話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A君指尖顫了顫,推著對方肩膀的手臂一頓,接著堅定地發力,拉開距離。
安室透的看起來更失落了,眼尾都透著委屈的感覺。
這個表情半真半假。
他回房間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沙發上睡著的A君,對方一邊腿搭到地上,衣服皺巴巴的,壓在身下存起來一截,臉半側著朝向椅背的方向,看起來睡得很不老實。
安室透換了身衣服,打算把人轉移去房間,靠近時才發現不對。
眼睛周圍泡水的偽裝暫且不提,對方的四肢不自然地細微抽動,偶爾做出擺動的動作,衣服就是這樣變形的,他的呼吸也很怪異,很長時間的屏氣後才會大口地喘一下,表情卻無比平靜,或者說死寂更為貼切,就像一個接受結局的人,等待既定的命運到來。
安室透躊躇了一下要不要將人叫醒,在他做出決定之前,對方忽然抬起一隻手,做出想要抓住什麼的動作,他下意識握住,觸手冰涼,緊接著就和對方睜開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他問有沒有做噩夢,但心裡已經知道對方恐怕是夢到了秋澤曜在海中的那段經曆。
死亡絕對算不上什麼好的經曆,何況是夜晚負傷墜海,漆黑的壓迫感、如影隨形的窒息感、無力反抗的絕望,生命一點點抽離,連痛苦都麻木的感覺,說是心理陰影也不為過,一般人恐怕會因此患上PTSD,不過一般人一生也隻會有一次這樣的經曆就是了。
他一直有觀察A君,對方的表現卻稀鬆平常,行動流暢,情緒也平穩至極,於是做了很多種準備都沒有派上用場。
明明是一半的自己死去了,A君的表現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不,也不算是,對方有特意注意著他的反應。
秋澤曜落在海中,瀕臨死亡的時候也是這麼平靜嗎?
現在他知道答案了,是的。
像一潭死水,絕望和恐懼在上麵沒有帶起多少波紋,很快就歸於平寂。
人類對死亡的恐懼是本能,即使求死的人在無限接近死亡時也會本能的害怕,但對方卻違背了這個本能,他睜開眼睛,灰色的瞳孔裡有茫然、有恍惚,唯獨沒有該有的負麵的情緒,隻花了很短時間就意識到此時的情況,如果不是眼睛的水痕,誰都不會覺得他剛才還在夢中覆溺。
令他的眼皮腫起來的,大概也是窒息帶來的生理性淚水。
安室透抓著他冰冷的手,仿佛抓住了一縷隨時會散去的風,他疑心對方也會像無形的風一樣,來時突然,去時也沒有征兆。
他將這份不知何時出現不安和擔憂深埋心底,表現出的隻有半真半假的失落和委屈。
無往不利的招數這次卻遭遇了滑鐵盧,對方隻是停頓了一下,接著堅定地從他懷裡離開了。
一雙稍有溫度的手撩開他額前的金發,陰影籠下來,他下意識閉上左邊的眼睛,眼皮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A君很快退開,彆過臉,騰空身體從他腿上起來,“時間真的不早了哦,早點洗澡睡覺比較好。”
下垂眼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雖然他也不怎麼真心想結束這個擁抱,但是再繼續下去,他絕對會麵臨比之前的鹹豬手被發現更極致的社死。
這就是所謂的溫柔鄉英雄塚,確信點頭.JPG
他懊悔著自己意誌不堅,正要灰溜溜前去浴室,沒來的收回,壓在沙發上支撐身體的手臂忽然被捉住,一股力道將他的重心扯歪,他倒向沙發上的安室透,千鈞一發之際抬腿壓在上麵穩住身體,對方已經鬆開他的手腕,抬手一撈就把他帶進懷裡。
“等、”A君被嘴唇上意料之外的觸感震驚,下意識後仰躲開,卻被早有預料按在後頸的手掌阻攔,甚至被更進一步壓向對方,嘴唇緊貼在一起,柔軟濕潤的物體趁虛而入。
他一開始還記得自己的立場,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推拒的手揪住金發青年胸前的布料,反而把對方往自己這邊拉近。
酥麻的感覺順著脊椎攀上,將理智緊緊纏繞,漸漸明晰的窒息感不同之前的痛苦,反而更接近某種快感,令他不自覺繃起身體,向對方湊近。
安室透在他背過氣之前退開,黑發少年大口喘氣,接著眼前一花,他以為是自己腦子暈了,理智回神才發現是自己被抵在在沙發上,安室透覆在他上麵,手掌從衣擺下探入。
A君腦子還因為剛才的缺氧處於遲鈍狀態,又被四處點起的火焰搞得手足無措,安室透的陰影將他完全籠罩,十足十的壓迫感,如果對方真的想做什麼,他毫無疑問是反抗不了的,不光是打不過,還因為他可能自己中途倒戈。
血液往腦袋和下半身集中,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努力一下,但是轉念一想其實他也不虧,身體下意識弓了起來,像是要逃離,又像是自己送上門,抓著對方埋在他胸口腦袋的手也不上不下停在那,不知道該往哪邊用力。
他腦袋亂亂的,各種想法纏在一起,反而理不出頭緒。
安室透最後堪堪停下手,他喘著粗氣,撐起身體,垂下眼睛去看下麵的人,一滴懸在他下頜的汗水終於獲得短暫的自由,最後在少年胸膛上摔得粉身碎骨,對方呼吸也亂了,眼神有些茫然,沒反應過來一樣問他:“……不繼續了嗎?”
“……抱歉。”安室透俯身在他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你想繼續嗎?”
A君一下子回了神,剛才發生的在腦子了全景回放,還有那一句‘不繼續了嗎’,讓他像彈簧一樣從安室透身下彈了出來,手忙腳亂把堆在脖頸下的衣服拉下去,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最後變成了一句話。
“——你為什麼那麼熟練啊!?”
跟著坐起來的安室透愣了一下,歪歪頭:“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