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妙一路讀完碩士、博士,在二十一歲的時候進入一家吉塔500強的企業。公司總部就在吉塔共和國的首都星。
薑妙薪水豐厚,勤勤懇懇地工作了五年後,在心儀的地段買下了一套滿意的房子。
在房子的過戶手續完成還不到五分鐘的時候,薑妙就收到了來自政府的賀信:
【恭喜您!您已經獲得了參加“基因優選育兒計劃”的資格,隨時可向政府提交基因匹配申請。在“基因優選育兒計劃”內出生的孩子及其父母,將獲得國家提供的最優厚的育兒支持。公民,快伸出你的手指,點擊“申請”吧!】
在這個科技把人類從家務中解放出來的時代,生孩子不疼,養孩子不累。生孩子最大的阻礙,反而是準爸爸準媽媽的耐心,尤其是選擇當撫養人的那一個。
薑妙還是“孩子”的時候,可以說幾乎完全不會給張雅添麻煩,即便這樣張雅都在後期開始失去耐心了。
這個時代的人太過注重“自我”,把自我的快樂和利益放在了其他一切之上,要不是政府給了實在足夠豐厚的獎勵以鼓勵大家生孩子,恐怕沒有人願意把時間和精力花在生育上。
這其中,優選計劃中出生的優生者享受到的政府提供的資源,遠超普通的自然人孩子。薑妙從幼兒園開始就和自然人孩子分開了,一路上的都是專給優選者的學校。讀的大學也是一流學府,學校裡幾乎沒有自然人。
二十六歲就能在首都買房,即便在優生者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
新房子上下左右的鄰居雖然幾乎沒見過,也都不認識,但當初看房的時候中介就信誓旦旦地保證了這個社區的業主全部都是基因優生者。
享受過這麼多既得利益的薑妙,在收到這封來自政府的賀電後,一個人在新房子裡想了很久。
在這裡,她再也無法擁有一對會擔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天冷了有沒有及時加衣服的父母了。
但也許,薑妙想,這是她該走出“孩子”的角色,去成為“父母”的時候了。
前世的薑妙並不是不想要孩子,她隻是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男人。低質量的婚姻不如高質量的單身,薑妙因此一直單著。
但在這裡,一切阻礙她生孩子的因素都不存在了。
她不需要一個丈夫,隻需要一個像科索先生那樣健康的精子提供者,合格的育兒夥伴。
生孩子的過程據說也是不疼的,她甚至可以不用自己生,她就是科索先生通過植入人造子宮生下來的。科索先生通過這十個月的負累,換得了不少的公民係數加分——這加分是專門給生育者的。
即便她選擇做撫養人,生孩子都不會對她的工作產生太大的影響。在孩子必須有人照看的前三年,每個育兒者都被強製享有一年六個月的育兒假,兩個人輪流休假,就能把這前三年對付過去。
有在職員工成為育兒者,公司會從政府那裡得到補貼,如果是基因優選育兒者,公司還能得到減稅的點數。因此,有計劃打算生孩子的求職者,是很受企業歡迎的。
而隻要前三年對付過去,接下來從幼兒園到高級中學有一整套完善的教育體係。白天在學校上學,晚上回家也有各種家用輔助科技照料生活。撫養人根本無需操心諸如吃飯穿衣之類的事情。
總體來說,養育孩子的成本不高,養育一個基因優秀的優選者甚至是回報豐厚的,非常劃得來。
薑妙越想越覺得美妙,越想越覺得應該生一個孩子。
薑妙和張雅女士在一起生活這麼久,自然而然地付出了感情,對方卻沒有予以相等的回應。這種情感的淡漠令薑妙頗為受傷。
薑妙覺得,如果自己做了媽媽,一定能像上輩子的媽媽那樣愛自己的孩子,也一定能像這輩子的媽媽一樣,允許孩子作為一個獨立的人存在,不乾涉對方的生活,更不可能去催婚催育。
仔細想想,這簡直……完美啊!
薑妙於是點擊了那個“申請”按鈕,懷揣著美妙的憧憬,填完了所有的表格,然後被係統告知——排隊等搖號。
薑妙:“……”= =
這一排隊,就排了八個月。
星期一的早上,薑妙在四人公交裡遇到了熟麵孔。
長期在固定的時間往返於固定地點間的通勤一族,很容易在公交車上養出一些熟麵孔。薑妙和這個紫發女人共乘過很多次,算是很熟了。
這種情況,有一個專門的稱呼:公交車友誼。
這是社畜們十分喜歡的一種社交方式。固定路線上經常碰麵的人,很大概率大家的經濟水平、社會地位都相當,倒推一下,學曆、見識也不會相差太多,通常能談得來。
而在短暫的路程中,大家的社交又都是淺嘗輒止,通用潛規則是頂多交換名字,很少交換通訊號。因為大部分人傾向於表現出自己更好的一麵,交往不會深入,也就不會看到缺點和短處。那麼這樣淺而短的社交,就是令人愉悅的。
而如果向對方索要通訊號,就要考慮好有被對方在交通路線中篩選下去的風險。
打完招呼,紫發女人就笑著問薑妙:“有個綠頭發、瘦瘦的男人,你是不是把他篩下去了?”
薑妙聳了聳肩。
紫發女人吃吃地笑:“我最後一次同時看見你們倆,他在向你要通訊號,我就覺得你差不多要把他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