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赫眯起眼睛,覺得薑妙是真的醉了。
有些酒有後勁,要過一陣子才會上頭。
薑妙卻沒覺得自己醉了,雖然頭的確是有點暈。
她也不是無緣無故突然提起這一茬的。今天在海倫娜的會客室,老將軍說了那樣的話,女將軍和上校們都笑著附和。
他們都以為,薑妙和嚴赫肯定會“來一段”,並覺得跟薑妙這樣優秀又漂亮的女人交往,對輕度戰爭綜合征的嚴赫來說,不失為一種極佳的療養方式。
但薑妙沒打算跟嚴赫在育兒期怎麼著,被軍部的人這樣一說,忽然意識到這樣不妥。
這些天嚴赫對她親來吻去的,她沉迷在這種近似於戀愛的感覺中,其實也很享受。但,這真的不妥。
嚴赫看起來似乎很正常,很開朗,甚至有點開朗過頭了,但軍醫出具的醫學證明白紙黑字不會騙人。他實際上是一個病人!這病還病在了心裡,他需要真的紓解和放鬆。
光靠給她當私廚大概是不行的……薑妙就覺得,不能耽誤嚴赫。
嚴赫就算是她孩子的爹,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嚴赫當然不知道薑妙這番心路曆程,但他覺得有趣。
“吃醋了?”他撐著額角含笑。
“胡說!”薑妙炸毛。
“哦,不是嗎?那為什麼?”他問。
薑妙給他掰手指:“因為,一,你需要自己的生活。二,我是個隻接受一對一關係人,包括曖昧。現在你和我都沒有彆人,我還OK,但是,你一旦有了彆人,再這麼跟我曖昧,是絕!對!不行的!我要打人的我跟你說!我當初怕打死陳伯倫特,我跑了,但我肯定打不死你,所以我不怕,我要放開了把你照死裡打我跟你說!”
嚴赫今天明明喝了不少酒,但是他的眼睛卻特彆亮,完全不像喝過酒的樣子。
“好像已經給我定罪了的樣子。”他慢條斯理地說,“可我明明拒絕了所有的搭訕者。”
“隻是今天拒絕了她們而已。”薑妙瞪他,”像你這樣,兩分鐘就把女人勾上床的男人,想要找女人,那不是分分鐘的事嗎?”
嚴赫撐著額角凝視了她一會兒:“你很介意這件事?”
“沒有!”薑妙把頭一扭,臉衝著另一側的車窗去了。
車裡安靜了一會兒,挺長一會兒。
“好吧!”先撐不住這種安靜的還是薑妙,她扭回頭來,說了真話,“就覺得討厭你這種人!”
“隻用兩分鐘就把女人勾上床,也根本沒打算和對方維持多久吧?我猜的沒錯的話,完了事,提上褲子就走了對不對?”她咄咄逼問。
嚴赫難得先移開了視線,還用手指搓了搓額角。
猜對了!哼!
一直到車子停到了陽台的停車平台上,兩個人也沒再說話。
薑妙一步踏出車門,腿軟了一下,差點摔倒。到底還是喝得有點多。
嚴赫扶了她一把,薑妙穩住了身體,就甩開了他的手朝屋裡走去。
“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嚴赫忽然開口。
的確啊,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隻不過嚴赫花兩分鐘就能做到的事,大部分人需要兩個小時,兩天,兩個星期而已。
“所以我討厭‘大家’。”薑妙轉過身來說道,她大拇指向身後一指,“所以我有儲藏室那個!”
“不就是解決生理需要嗎?你也彆嘲笑我的K70。所有我的生理需要它都能解決!這讓我免於很多不必要的浪費生命的事情!”
薑妙越說越覺得痛快。明明平日裡過得都很開心啊,怎麼還有這麼東西憋在心底呢?能有機會說出來,真是暢快。
“我真的很想感謝這個時代啊,生在這種時代,我可以不用談戀愛、不用結婚就能擁有孩子!”薑妙說著,笑了,“我的撫養人肯定不是我親媽,命運之神才是啊!”
嚴赫知道薑妙是真的醉了。
她走路都歪歪斜斜了,還大聲地下指令:“小娜!把K70搬回我房間裡去!”
小娜受命,指揮著機器人去儲藏室將K70連同那個立櫃式充電基座運回了薑妙的房間,放回了遠處。
嚴赫抱著手臂倚著門框看著。
薑妙的臥室裡沒開燈,她衣服也沒換直接躺在床上了,V字型的衤果背衝著門口,腰肢線條起伏,看起來美好卻清冷。
她這樣的女孩不該獨自入睡,該有個男人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給她溫暖,嚴赫想。
薑妙忽然支起身體,回頭看了一眼,又重重躺下。
“走開。”她說,“彆站在那,擋著門了。”
嚴赫卻沒走,繼續抱著胸,倚著門框,擋著她臥室的門不讓門合攏。
薑妙不管他了,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聽見了嚴赫的聲音。
“我跟你不一樣。”他說,“我從來不期待明天。”
“我的過去不想跟你說,但在過去的每一天,我都當作是自己在這世上最美好的,也是最後的一天來對待。”
“我隻努力活好今天,當下,眼前。遇到美麗的女人,能兩分鐘解決的事,為什麼要拖兩天?也許明天就再也遇不到她了,也許明天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我這個人了。”
“不能拖,眼前的好,眼前快樂,眼前的激情,我要立刻抓住。”
“我……一直都是這樣活著的。”
薑妙翻個身,努力睜開困倦的眼睛。
青年抱胸倚著門框,背著走廊裡的燈光,看不見臉。修長的身形,是一抹黑色的剪影。
模模糊糊的,那抹剪影越來越近。
“你對明天有期待,對遇到的人有期待,所以約束自己。”
“你厭惡感情裡的不純粹,不專心,不忠誠。我知道了。如果有彆的女人了,我會尊重你的意願,決不再碰你。”
“但,既然還沒有……”
他彎下腰,俯身在她的臉頰輕輕地親了一下。
“晚安,薑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