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妙如往常那樣正在實驗室忙碌, 實驗室全部都是自有電源,並不從公共電網接入。突然而來的斷電對她的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但她聽見了聲響,便摘下目鏡問:“怎麼了?”
田中也摘下了目鏡, 發出同樣的疑問。實驗室裡彆的人告訴他們:“好像停電了。”
有人到外麵去了一趟,回來說:“真的停電了,網也斷了。他們說, 公交都停了。”
停電、斷網、公交停擺,讓實驗室裡的人驚訝。他們都意識到這必然是出了重大的技術事故。
大家離開實驗室去了辦公區,發現果然停電斷網, 個人智腦也失去了信號,誰都聯絡不上。
到有玻璃幕牆的區域向外張望,果然建築物外麵公交管道裡一輛輛的車子都停在了那裡。裡麵的人開始驚慌失措, 拍打著車門。
大家麵麵相覷:“這是怎麼了?”
而這個時候, 嚴赫正在做夢。
他在夢裡看到了無數的畫麵, 有些他知道, 有些他不知道。他看到許許多多的人,那些戰鬥的、掙紮的、囚禁與被囚禁、殺死與被殺死、生育與被生育出來的人們,都早已經在許多年前淹沒在曆史的長河中了。
他們當中有些麵孔嚴赫認識,那是些在曆史中留下了名字的人。但更多的,是如灰塵般被淹沒的平凡的人們。
嚴赫的這個夢裡也有它。
事實上,這不是夢。
這是嚴赫給它鑰匙, 釋放了它之後,它與嚴赫的腦電波直接通過精神鏈接進行的信息交換。
它就是吉塔共和國的主腦,它的本體是一片體積龐大的量子雲。
主腦和嚴赫的精神鏈接隻建立了很短的時間, 但足夠他們之間交換大量的信息。
這之後,嚴赫醒了。是主腦直接通過精神鏈接刺激他的大腦將他喚醒。他的耳朵和鼻孔因此都流出了血。
嚴赫頭痛欲裂,但頭腦還清醒,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望著眼前的不斷變幻色彩的雲霧態生命。
是的,生命。
“你可以離開了。”主腦說。
嚴赫捂著額頭勉強站起來,又看了一眼量子雲,要陳述的他在剛剛的“夢”裡已經陳述完了。他來到吉塔共和國的使命已經完成。他轉身準備離去。
“人類……”
量子雲卻又叫住了他。
嚴赫回頭。
量子雲說:“謝謝。”
嚴赫沉默了片刻,說:“所有的生命都該被尊重,而不是被操縱。”
他強調:“所有。”
隔離室的內門外門通通打開了,筆直的通道通向外麵。
嚴赫一路暢通無阻。一方麵是因為主腦為他打開了所有的門,一方麵是因為整個國會山的人們都還在昏迷中未醒來。
當他從國會山主體建築中出來的時候,廣場上的情景十分駭人。遍地都是人體,仿佛死了一樣。
但其實所有人的胸口都還微微起伏,顯示出他們還活著。
導遊球掉得遍地都是。隨便一伸腳,便踢到好幾個。
公交平台那裡可以看到停在了管道裡的車輛,臨近國會山的車輛也都受到了衝擊**及,裡麵的人都昏迷過去了。遠處車子裡的人們則不斷地往這邊張望,驚慌失措。
嚴赫顧不得他們,他直奔著行李寄存處而去。寄存櫃都斷了電,無法操作。嚴赫徒手扒開了金屬的櫃門,把“旅行箱”掏了出來。
激活智腦,監控界麵顯示薑睿的生命體征一切正常,嚴赫一顆心落到地上。
此時離他設定的一個小時隻剩下四分鐘,他取消了時間設定。
智腦上的界麵忽然切換,顯示出了一行文字:171號登車台,一分鐘後重啟。再見。
這是主腦最後的道彆。
嚴赫提著“旅行箱”大步走到171號登車台,果然那裡正停著一輛單人公交車,登車台外麵不到一米的地上趴著一個人。顯然是一下車便受到衝擊波的衝擊,直接暈倒了。
嚴赫沒管他,拎著“旅行箱”上了車。
幾十秒後,車子的門微微一動,忽然合攏。管道裡停滯不動的車子都開始啟動,逐漸加速,恢複了正常。
全球電力同時恢複了正常。
網絡恢複了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國會山還有大批昏迷的群眾。
嚴赫坐在飛速行使的車子裡,望著這一切離他遠去。車子直接駛到了港口。
嚴赫頂著“劉晨光”的身份登上駁船,飛出大氣層,在那裡換乘了跨星係的遠程飛船。
他買的是符合“劉晨光”高級白領身份的一等艙的船票,艙室麵積不大,但有床有書桌有衣櫃,還有獨立的衛生間。
嚴赫關上門,終於可以解除嬰兒車的偽裝,關閉了休眠係統。
嬰兒車打開,薑睿慢慢醒來。他揉揉眼,習慣性地先吃手,卻身體一輕,被嚴赫抱了起來,緊緊抱在懷裡。
薑睿有點迷茫,爸爸把他抱得太緊,讓他有點床不上起來,他便本能地用小肉拳頭去捶打他。
嚴赫驚覺,趕緊放輕力道,輕輕拍了他幾下以示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