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薑妙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以後……”
嚴赫兩次提及以後都用的是“處置”這個詞,想到以前從特洛伊那裡聽到的關於軍隊內部對待俘虜的態度,薑妙不禁為嚴赫擔心了起來。
嚴赫眼神微黯,輕描淡寫地說:“現在還不清楚。”顯然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薑妙識趣地閉嘴了。
兩人之間又有了一瞬的安靜。嚴赫重新挑起話題:“特洛伊跑了。”
“啊?”薑妙有點茫然。
“我們跟著劉晨光這條線,追查到了他的安全屋,很遺憾沒有捉到他,還折損了幾個人。”嚴赫說,“發現了外科手術醫療艙,他應該是已經改頭換麵了。能捉到的概率不大。”
他說的時候,靜靜地看著薑妙。
薑妙垂下眼:“哦。”
又抬眼:“你也去了?”
嚴赫點頭:“是,我申請參加行動了。心存僥幸,想著如果能活捉他,或許能……”
戴罪立功。
薑妙明白了。她心裡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
嚴赫是真的嚴赫,那金光閃閃的優秀履曆是他本人的。他本來是一個前途大好的優秀青年軍官,可現在……前途未卜。
薑妙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說:“這個……”
嚴赫抬手摸到了臉上的傷疤:“哦,這個。之前傷的,當時沒條件治療,想回來之後再弄。入境之後知道了有人假冒我,就一直沒弄。”
“現在不需要了吧?”薑妙問,“要不要幫你弄掉?”
嚴赫頷首:“可以。”
薑妙喊了機器人過來,打開腹腔,取出了激光修複筆。她坐到嚴赫沙發的扶手上,左手摸上了嚴赫的臉:“彆動。”
嚴赫沒動,甚至可以說紋絲不動。他這麼配合,薑妙的激光筆就很穩,一行一行,將他臉上的傷痕消掉。
薑妙的眼睛裡隻有那些疤痕,嚴赫的眼睛裡看的卻是彆的。
貼得這麼近,皮膚凝白細膩,吐氣如蘭。眼瞳像一汪清泉,水潤明亮。
和這樣的女人同居,男人自然而然地會想發生點什麼。至少這一點上,嚴赫作為男人,是能理解特洛伊的。
“好了!”薑妙激活一個光屏打開房子裡的監控視頻放大,給他當鏡子照,“你看看。”
疤痕都修複了,臉頰上是一片新生的粉色肌膚。
“咦?”薑妙手指扒了一下嚴赫的衣領,“脖子上也有?”
以前沒注意,這會貼得近才發現還有一些傷痕,隱約從黑色的立領裡冒出頭來。
“一起弄了吧。”薑妙說。
“好。”嚴赫說。
薑妙的意思是“一起把脖子上的傷痕弄了”。誰知道嚴赫說完,平靜地解開製服脫下,又開始解襯衫。
薑妙微懵。
等襯衫解開脫下,薑妙卻僵住了。
大大小小的傷痕遍布身體,觸目驚心。嚴赫這是……在被俘期間都遭遇了些什麼?
“博士?”等著接受治療的嚴赫轉頭,看見薑妙目光中帶著震驚和不忍。
畢竟是一個生活在繁華大都市的精致女人,不像他在前線的男女同僚們對受傷流血習以為常。嚴赫便說:“幫我把後背的清除了就行,前麵的我自己弄。”
薑妙卻遲遲沒有動手。
過了一會兒,她說:“太多了,用治療艙吧。”
嚴赫很意外:“你家裡還有治療艙?”
薑妙心情複雜,回答:“特洛伊買的,用你的錢。他是在家裡用治療艙自己生的孩子。”
嚴赫一聽就明白了,畢竟不是他本人,肯定有要遮掩的地方。比如dna,比如血型。
薑妙站起來:“你跟我來。”
她帶著他去了放治療艙的房間,檢查了一下肌體修複液的量:“是滿的,夠用,你會操作嗎?”
嚴赫點頭:“會。”頓了頓,說:“我自己的房子裡也有。”
薑妙想起來,真正的嚴赫是個喜歡狩獵的男人呢,肯定有手上的時時候。
薑妙退出了房間,房門臨關上時,她向裡瞥了一眼,身體精悍結實的青年把手按在了腰帶上。
門合攏了。
薑妙垂眸,悵然。
臉是一模一樣的,身體卻不一樣。不隻是傷痕的緣故,而是每個人的骨架和肌肉形狀都不一樣。
這個,不是她熟悉的那具身體。
嚴赫離開治療艙,機器人送過來浴巾,並帶他去洗了澡。
換上乾淨的衣服再來到客廳,聽見的是不止一個人的聲音。房間裡回蕩著孩子咯咯咯的笑聲,清脆響亮,根本不知道他的家裡都發生了些什麼事,笑得無憂無慮。
嚴赫站在那裡看著薑妙坐在地上和他的兒子玩滾皮球的遊戲。
薑妙先看見了他,她頓了頓,把皮球推出去。球從薑睿的身邊咕嚕嚕滾過去,胖嘟嘟的薑睿轉身,看到高大的男人彎腰把皮球單手抓了起來,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粑粑!”胖娃娃的臉上瞬間綻開了明亮的笑容,張開手跌跌撞撞地朝男人跑了過去。
那樣子像是隨時都要失去平衡摔倒。他畢竟才七個月大,普通的孩子這個時候才剛剛能坐能爬,骨骼和肌肉還撐不起走路這個大動作。
眼看著小胖墩向前跌去,嚴赫手疾地扔掉皮球,一步跨過去,在薑睿跌倒前就把他撈了起來。
他雙手插在了薑睿腋下,手臂卻是繃緊伸直的,好像舉著一個精致的易碎品,渾身僵硬。
薑睿:“?”
薑妙走過來,給嚴赫使了個眼色。
嚴赫有點懵。
他在戰場上能領悟戰友的一切暗示,但真的沒懂薑妙這個眼色是什麼意思。
薑妙無語望天。
“粑粑~抱!抱~”薑睿小胖子張開肉乎乎的小手,不停地踢踏著小短腿。
嚴赫恍然大悟。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臂,把薑睿胖胖的身體貼到了自己的身體上,再輕輕收緊手臂,穩穩托住。
嚴赫從來沒有跟小孩子近距離接觸過,這還是生平第一次。
超級小,又柔軟,感覺一定要拿捏好力氣,否則多使一分力氣都可能把他弄壞。
而且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嚴赫忍不住低下頭去嗅了嗅。好像是……奶味和尿味的混合?竟然,非常好聞?
嚴赫又忍不住深深地嗅了嗅,真的非常好聞。
一抬眸,卻看到薑妙彆過頭去,抽了下鼻子,像是強忍著不讓自己哭。
雪白的側顏,精致小巧的下巴,耳垂圓潤,脖頸優美。
那姑娘啊,一直冷靜堅強,可到底……還是受傷了吧。 .,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