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宵禁了,賈敏又打發人去門口等著,想著最遲宵禁前也已經回來了。然而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被打笞打了四十下的韓林家的。
當時,賈敏就有些個受不住。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咬牙強撐的賈敏在聽完韓林家的遭遇後,直接一個氣急攻心的吐血了。
吳嬤嬤不在,黛玉非說名嫵一個人住會害怕,壓根不聽名嫵說話,非將人弄到自己房間作伴。
兩人頭挨頭躺在黛玉曾祖母留下來的拔步床上,正準備睡下時,就聽到府裡起了喧嘩聲。
黛玉喚了丫頭去看怎麼回事,聽說賈敏吐血昏迷了,二人穿上外裳就牽著手往正院跑。
到了正院,房裡的丫頭媳婦還跟個沒頭的蒼蠅一般的亂轉呢。
茗嫵鬆開黛玉的手,上前去摸賈敏的脈。而黛玉見茗嫵把脈,又見屋裡亂糟糟的,便對著一屋的丫頭媳婦輕喝一聲。
端的威儀,好氣勢。
於是一瞬間滿屋子的下人就跟下餃子似的跪了一地,半點聲音都不敢出了。
“這是氣狠了。”半響,茗嫵從隨身荷包裡拿出銀針,一邊在賈敏身上施針,一邊對黛玉搖頭,“好在淤血吐出來了。回頭再上吃兩副藥調理一番,不會留下什麼隱疾病根。”
黛玉聽到這裡,直挺挺的身子瞬間無力的向後靠在床柱上,吐了一口長氣後才問向屋裡跪了一地的下人到底是什麼事將人氣成這樣。
一更三點敲響暮鼓,五更三點敲響晨鐘。而暮鼓與晨鐘之間的這段時間就是宵禁的時辰。
除疾病、生育、死喪等,凡在宵禁之時在街上行走者,視時辰笞打四十到五十下。
韓林家的眼見著就是宵禁的時辰了,便準備離開賈家。可賈家的下人最會看人下菜碟,又得了當家二太太陪房周瑞家的暗示。見韓林家的要走,便有意為難人的故意拉著她東拉西扯,直直拖到暮鼓響了,這才將人‘送’出府。
這一出府韓林家的就碰到了‘聞訊趕來’的巡邏官差,跟本不聽她說的便將人一頓笞打。
饑寒交迫又被這麼一頓打,韓林家的能堅強的挺到見了賈敏都沒暈過去,也是難為她了。
林家現在就是布衣之家,自是請不來太醫。民間郎中如何,他們剛來京城也不敢冒然去請,若請到個虎狼之輩,銀子花了,再將病情耽誤了豈不糟心。
好在茗嫵還有幾分能耐,在林家下人著急上火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挺身而出了。
這會兒茗嫵一邊寫藥方,一邊聽韓林家的跟黛玉訴說事情原委。聽了個全程後,心裡對榮國府的這番作態也是惡心的不行。
“寄奴,去我房裡將我的醫藥箱拿來。”剛剛來的時候太匆忙,好在賈敏隻是氣急攻心,銀針就能穩住病情。可韓林家的卻不是銀針就能好的。因此茗嫵便叫黛玉分到她身邊侍候的小丫頭寄奴去取她的醫藥箱。
“錦書姐姐,按這個藥方抓藥吧。三碗水煎一碗,連服七天。”吩咐完寄奴,茗嫵又將手裡的藥方遞給了錦書。“對了,太太這幾日要忌雞蛋和魚蝦。”
錦書接過藥方就要往外走,不想又聽到茗嫵最一句吩咐,剛想停下腳步,同為大丫頭的青盞就應了。錦書聞言便也沒多呆,直接朝著小藥房小跑而去。
早前跟著賈敏入京的那位郎中昨日便啟程回揚州了,好在林家有自己的小藥房,備了不少常見藥材。
一時,茗嫵讓人送韓林家的回下房,又帶著寄奴給韓林家那被打得都滲血絲的屁股上了藥,開了個忌口和食補的方子,再留下一瓶她自己配的金瘡藥這才回了正房。
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剛剛診脈的時候,茗嫵就發現賈敏的情況並不樂觀。
可以說,心肝脾肺腎都有些傷損。
不過想到最近發生的各種糟心事,也就不奇怪了。
藥補不如食補,食補不如覺補。覺睡好了,身體就會自已朝著好的方向恢複。所以剛剛給賈敏施針的時候,茗嫵便多給賈敏紮了兩針。
天亮前很難醒過來。
“白天讀書時,還讀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你瞧,晚上就應了這話。林老爺沒事了,又能叫太太認清榮國府,我瞧著未必是壞事。”說完又上前將賈敏的手放回被子裡,繼續勸坐在床前憂心忡忡的黛玉,“最近事趕事,太太的身子熬得有些虧損了。若不是今天將胸中淤血吐出來,許是要壓出病來。如今發出來,也算是因禍得福。”
至於榮國府,有了今天的事,賈敏心中對榮國府和賈母不可能再心無芥蒂了。隻要有了這份芥蒂,以那家人的作態,想必將來不用她說什麼,做什麼,賈敏都會遠著他們了。
隻有遠離了賈家,她的小姨媽才不會被波及。
“茗兒,”黛玉微啞的喚了茗嫵一聲,“我其實...很討厭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