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事時常被人當成擠兌她的談資說到她跟前,這一次寶玉受了‘委屈’的事,元春也是聽說了的。
於是元春翻來複去睡不著覺的時候,終於放棄對家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說方法,決定先來個殺威棒,之後再壓一壓,抬一抬,哄一哄。
第一劑殺威棒就是這個接駕。
為了今早的接駕,整個賈氏一族,但凡有點排麵的人前一天晚上就都沒睡,早早就坐在榮慶堂裡等著天亮。
因都穿著大妝,不好更衣,所以大家從昨天晚飯過後就幾乎滴水未沾了。腹中空空如野的熬一夜,再站上一個早晨,眾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見皇妃的心情都打了折扣。
跳樓大甩貨的那種骨折。
.
下戌時,元春在一片黑壓壓,亮閃閃的人頭中步下轎攆。一身皇嬪宮裝,說不儘的富貴以及...富態。
下了轎攆入了更衣的殿閣,元春換下身上的正式宮裝,又出了趟恭後,這才換了妝容和一身家常宮裝。
因夜裡極冷,抱琴又為元春加了件披風。隨後扶著元春出殿上輿,隨侍一側的跟輿入園。
一路上不光元春雙眼不眨的看著她老娘給她修建的省親彆院,就是抱琴也想要好好的看一看這座叫她們主仆淪為笑話的省親彆院。
想想修建這個省親彆院一路鬨出來的各種事,真泥嘛刺激死了。
~
雖然銀子不夠,但省親彆院的麵積也縮小了。再一個府裡膽最肥的賴家和周瑞兩家世家豪仆紛紛落馬,榮國府的下人多少有些人人自危,因此彆看錢少,但是這個省親彆院卻仍舊修得豪華富麗,珠寶乾坤。
一時下輿登舟,坐著超規格的舟船順水遊覽省親彆院,元春這個近年來一手手頭緊巴的皇嬪娘娘,心裡都開始滴血了。
這得多少銀白子哇。
這些銀子要是都留給她在宮裡打點,指不定都能將皇後拉下馬了呢。
再不濟,收買幾個禦前宮人,多侍寢幾次,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懷上龍種了。
‘這不是在遊園,這是在遊銀河吧。’
心裡瘋狂咆哮的元春,麵上卻一絲不露。時而微微點頭,時而淺淺一笑,時而輕蹙眉頭,端的一派皇家尊貴。
遊了半程,又按著早前就請示過的省親程序,元春下船坐輿去了榮慶堂。
到了榮慶堂後,一家人才得了功夫廝見。元春意思意思的屈膝欲對賈母行家禮。
賈母見了,立時攔住,口中忙喚使不得。隨後又有女史上前,請元春上座。
先見了屋中榮寧兩府的女眷,隨後又隔著一道珠簾叫賈政等人拜見。
賈政背了一段套詞,聽得元春直抽嘴角。壓下狂跳的青筋,說了幾句應式的話,然後就問起了寶玉,賈蘭和賈環幾人。
這三人都是二房的男丁,元春一問出口,屋裡屋外的人就沒誰不知道元春此言何意。
這是要給二房掌目撐腰呢。
“回娘娘的話,環小子前日偶感風寒,已挪至他處。寶玉與蘭哥兒皆是外男,無諭不敢擅入。”
元春聞言連忙叫小太監去傳話,然後就眼巴巴的看著門口。
元春是長姐,她入宮前一直養在賈母跟前。寶玉出生後就被抱到榮慶堂,所以一直是元春在照顧這個幼弟的。
而且元春不光是寶玉的長姐,還是寶玉的啟蒙先生。因此,她太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在讀書上的天賦了。
再加上之前時常聽王夫人提起的寶玉聰慧之語,所以元春對寶玉的期待是寧榮兩府最大的,也是最多的。
可惜呀,元春不知道,她這個寶貝弟弟已經被養歪了性情。
及至寶玉與賈蘭這對叔侄進來,元春看向自家弟弟的眼神裡又多了幾分懷念。
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青蔥時光。
如果襲人與賈璉那事沒有爆出來,元春都可以拉著寶玉的手同座敘舊,隻是如今卻不好再那般親近了。
一臉欣慰的看向寶玉又轉頭看向站在寶玉同樣粉琢玉雕的賈蘭,想到身故的長兄,元春便朝賈蘭招招手,叫他近前說話。
問了一回叔侄的學習進度後,元春臉上的神情就有些控製不住了。
不滿的看向屋中女眷,非常想要問問他們這叔侄倆有沒有正經進學。可嘴巴剛開張,就看見了站在一旁的鳳姐兒,於是這話又咽了回去。
“薛姨媽,林姑媽因何不見?”這兩位在京城的事,元春在宮裡也是聽說了的。心忖今日這般盛事,這二人定是會來,因而才有此一問。
不想這一問,到問了個寂寞。
一個是真的染了風寒,在家養病。一個則是家裡養了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