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嫵撇了下嘴,覺得王夫人都有做壞事的強大心理了,咋還能這麼不經驚呢。
茗嫵沒當過媽,壓根不知道她之前將王夫人嚇成了什麼樣。本就嚇得夠嗆了,再被她這麼一窩端的恐嚇,多強大的心理防線都得崩潰了。
尤其是寶玉還被她攥在手裡的時候。
該說的說了,王夫人也真的服軟了。茗嫵倒也不準備再為難她了。告訴王夫人許是寶玉太淘氣,或是被那夜紅香圃的走水嚇到了,一時鑽到了哪塊假山或是空屋子裡,回頭派人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
聽到茗嫵這麼說,王夫人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在茗嫵端起茶後,不敢遲疑的退出了瀟湘館。
“到底是關心則亂。”杜嬤嬤在門聽了個全程,看向坐在那裡喝茶的茗嫵,不禁感慨道,“都說老太太疼寶玉疼的什麼似的,這一回是說嘴打嘴了。”
明知道這事是她們姑娘乾的,卻沒衝她們姑娘問一句寶玉的下落,並非篤定她們姑娘不會真害了寶玉...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這種信任。
那天夜裡的事,看著挺混亂的。但其實明眼人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了。榮國府兩房的嫌隙隔閡早就不將彼此當親人看了。紅香圃走水之事,都以天乾物燥為由,被鳳姐兒下了定論。至於寶玉的失蹤,除了侍候寶玉的人,也就二太太太這一房著急上火了。
出事之前,晴雯等人是親眼看著鄭華家的將寶玉叫走的,回頭又派人給晴雯幾個捎話,說是寶玉歇在西大院了。
於是哪怕紅香圃走水了,晴雯幾個也沒將這事跟寶玉連在一塊。可二太太暈死過去了,晴雯幾個就覺得這事不對了。
幾個丫頭一找人,賈母那邊就得了消息,然後眼珠子轉了轉,賈母就‘暈’了過去。
在這後宅生活,‘暈’還真是門必要的學問。而賈母,就得了其中真髓。
三春沉默了,見賈母不需要她們侍疾,就老實的呆在自己院中。而史湘雲呢,她住在碧紗櫥裡,賈母什麼情況她比旁人都清楚,所以看到演技爆發的賈母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寶玉失蹤了呀,老太太怎麼會是這種態度?寶玉不是府裡的鳳凰蛋,老太太的心肝肉嗎?
就,就好迷茫~
大房置身事外,老太太又暈了,王夫人真嚇病了,於是乎,在整個榮國府裡寶玉的失蹤仿佛無足輕重。
哦,也不能這麼說。趙姨娘就有些期待,因為她的兒子賈環可能成為二房唯一的兒子。
至於寶玉的親爹...這位二老爺最近正迷上了尋仙問道,時不時的就要出城去道觀與寧國府那位在道觀裡練仙丹的敬老爺討教一回大道三千。
反正最近是沒在家裡,家裡的下人也誰沒想要去將他找回來。
敬老爺不管寧國府,連最小的女兒惜春也交給了榮國府撫養,如今賈政這般,仿佛也不算難以理解了。
整個榮國府,失了凝聚力,就仿佛一盤散沙。
“不想著叫兒孫上進,卻隻會在這上麵動心思,到是白瞎了這好條件了。”多少窮人家的孩子想讀書上進,卻買不起書墨,上不起學堂。更有甚者連赴京趕考的路費都要東拚西湊。他們倒好,生生浪費了祖宗給留下的好條件,非得作死。“但願經了這一回,寶玉能立起來吧。”隻是立起來後,會不會成為林家的威脅呢?
茗嫵輕輕歎了口氣,覺得就算王夫人不招惹她和林家了,她也不能對榮國府掉以輕心。
……
抽了個空,將寶玉丟在園門前的假山洞穴的一個不起眼小洞裡。茗嫵收走寶玉身上的繩子時,還順道給寶玉把了回脈。
那藥可將寶玉折騰慘了,三五年內是彆想再有房事了。
留下寶玉,茗嫵就回了瀟湘館。一邊叫人收拾行李,一邊等著寶玉被找後,她們就去各處辭行。
這一邊,怕是以後再難相見了吧。
藥效過了,寶玉也幽幽轉醒了。先是一臉懵逼的看了一回自己身處的洞空,然後才從那小洞裡爬出來。
寶玉的記憶出現了斷層,看看身後的假山,再看看頭頂的烈日,寶玉聞了回自己身上那難聞的味,一臉嫌棄的往蘅蕪院走。
路上的丫頭見了寶玉,都是一臉驚奇外加驚喜的吵嚷著寶二爺回來了的話。
寶玉聽了更是不解,不過他素來喜潔,也顧不上那些,隻一門心思往自己院子趕。
王夫人那邊聽到了消息,再次扶著金釧和鄭華家的進了園子。見到寶玉,就撲過去將寶玉抱在懷裡,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的寶玉就被她害死了。
一時丫頭打了熱水,寶玉洗漱過後,又換了身乾淨衣服。因三四天沒吃飯了,寶玉洗完澡就坐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吃著丫頭們端過來的飯菜。
吃飯的樣子,更是看得王夫人心疼不已。
不過也正是這一連串的事情壓下來,才叫王夫人徹底收了心思。
人的逆鱗也是人的軟肋,王夫人被茗嫵捏住了軟肋,又被她掐住了七寸。已經生了懼意。她懼於茗嫵的狠戾和那些莫測的手段,也擔心再起什麼念頭真的害了宮裡的元春和宮外的寶玉,到是徹底消了報複回去的心思。
雖然有些波折,但這一場交鋒,茗嫵也算是贏的漂亮了。於是當一切歸於平靜後,茗嫵便在眾人鬆了一口氣氛圍裡告辭離開了。
茗嫵離開後,賈璉還有些不解的問鳳姐兒,就以鳳姐兒掐尖要強的性子,她是怎麼容忍得下茗嫵在她麵前囂張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有什麼不能忍的。
鳳姐兒沒理賈璉,對著梳妝鏡,將茗嫵送來的那對釵子插在發間。
人家好歹也是付了場地費噠。
→_→
被茗嫵狠狠敲打過的王夫人,不光老實了,還變得尤為可愛起來。至少鳳姐兒再看這位叫她打心底生厭的好姑媽時,都沒有以前那麼厭惡了。
進宮見元春的時候,元春又催起寶玉和林家這門親事的時候,王夫人擔心元春做傻事,都不敢將實話說與她聽,而是將一切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說她找人算過了,寶玉與林家姑娘八字不合,真促成了這門親事,刑克婆母。又說找了大師給寶玉算過了,寶玉不易早娶。
何止是不易早娶呀。寶玉回來那天,王夫人就請了太醫過府給寶玉看診,那太醫直接告訴王夫人,寶玉吸食了臟東西,傷了根本,不清心寡欲個三五年都不行了。
王夫人是真的又悔又恨,可卻又慶幸茗嫵沒宰了她的寶玉。
於是這會兒,實話不能跟元春說的王夫人,又直接岔開話題,開始催元春儘快生下皇嗣來了。
莫名其妙又失寵的元春苦笑了一聲,擔心親媽著急上火,隻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你說說,這日子咋就沒半點順心的時候捏~
.
八月初,賈母壽辰,賈敏沒帶兒女,也沒叫林如海陪著,自己回娘家送了壽禮,吃了壽宴。
回來後,哭笑不得的用手指點著茗嫵。
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怎麼作的,見她自己回去,一府的女眷竟然都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茗嫵皮皮的吐了吐小舌頭,然後又低下頭去做繡活。
以前黛玉喜歡罰茗嫵抄書,最近黛玉開始換著法的罰茗嫵了。
重陽節前,繡出個雙麵三異繡的炕屏。
茗嫵之所以會被罰,還是上了晉小胖的當。
茗嫵一回來,就聽說了黛玉和晉小胖定下了親事,當即就怎麼看晉小胖怎麼不順眼。
那晉小胖早就防著茗嫵呢。
他不光防著茗嫵,還已經製定了完善了的計劃。最後的結果就是晉小胖成功出圈,而茗嫵就被黛玉罰了。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唉~
元春一直不怎麼得寵,起起伏伏,不過可能也正是如此,賈家的人才沒借到元春的勢,在外麵胡作非為,為非作歹。
林家這邊,林如海得了爵位,賈敏也得了誥命,所以逢年過節,但凡宮中有宮宴,倆口子都要帶著黛玉和林小弟進宮赴宴去。
茗嫵對宮宴沒多大興趣,黛玉見她也是真的不感興趣便也就沒有想辦法將茗嫵捎帶進宮了。於是林家人都進宮赴宴的時候,茗嫵就出府回茗家小院或是茗家在城外的莊子裡跟奶娘吳嬤嬤和海老東家一塊過節。
海潮這一年往返京城的次數以往年多,每次回來都會給茗嫵帶些小禮物,小特產。
他還會時常給茗嫵寫信,信裡偶爾還會寫首在茗嫵看來有些含蓄,但在海潮看來卻頗為露骨的小情詩。
過了九月,眨眼間這一年就過去了。年底,榮國府和其他人家繼續請旨省親。但太上皇病重,折子都被駁了回去。
時間晃晃悠悠的到了三月,從秋天就一直病重不見外人的太上皇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駕崩了。
國喪,舉國致哀。
林賈兩家都有爵位,除了進宮哭兩嗓子,還得送靈下地宮。
榮國府那邊,二房沒有官職,也沒有爵位,因鳳姐兒不放心家裡,請了產育假。而林家這邊,林如海帶著賈敏隨大部隊出城了,留下黛玉姐弟和茗嫵看家。
沒的人是晉小胖的親祖父,所以晉小胖也跟著他老子兄弟一塊去送靈了。
海潮是個會來事的,於是人家在收到太上皇駕崩的消息時,就跟書院請了假,快馬加鞭的回了京城。
他回京城乾嘛來了?
他是林如海的關門弟子,這會兒先生不在家,師妹女兒家,師弟年幼,自是用他幫著操持外務的時候。
於是住在外院特意為他收拾的院子裡,海潮到是每天都能看到茗嫵了。
就像茗嫵始終覺得黛玉和晉小胖在一起是在扶貧一樣,黛玉仍舊怎麼看海潮怎麼心煩。
再怎麼不滿意,也架不住她的心肝寶兒樂意,於是破罐子破摔的黛玉也隻能無視了心頭的酸意,默許了這二人的接觸。
榮國府那邊對林家這邊打怵了,除大事都不會往林家這邊捎話。不過賈敬將自己毒死這事屬於寧國府的頭一件大事,於是本著親戚名份,寧國府那邊哪怕聽說了林家這邊的‘態度’,仍舊給林家送了消息。
賈敬沒在國孝裡,兒孫都不在家,連個操持後事的人都沒有。還是鳳姐兒那邊幫著操辦了前期的事,等寧國府的主子們趕回來這才功成身退的撩開不提。
林家這邊得了消息,黛玉想了想,便叫海潮領著林小弟兒代表林家去上香磕頭了。
至於她和茗嫵,到是都沒去。
以前親爹還活著的時候,一年兩年也見不著人。可到底心裡不打怵。可突然間親爹就沒了,等去了一回寧國府,見到了尤家姐妹後,惜春小朋友更是一回來就病倒了。
茗嫵從去寧國府的林家下人那裡聽說了這事後,還跟黛玉說起了惜春小朋友。
若說三春裡,茗嫵最喜歡誰。可能就是最小的惜春了吧。隻是這小朋友也是倒黴。不著調的爹,不著調的兄嫂以及不著調的親侄子和更不著調的一群親戚,竟全叫她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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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一直呆在林如海夫婦送靈回來,這才回了書院。因著國孝,京城中停了一年的筵宴音樂。一切應酬都沒了,林家幾個一商量,便又去了莊子上居住。這一住就一直住到了年底。
海潮年底回京過年,一出正月便參加了這一年的春闈。
成績不好不壞,既不是三甲,也不是同進士同夫人。不過二榜靠前的位置,對他考取庶吉士還是有些幫助的。
成了庶吉士,海潮瞬間成了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不過,不管誰問海潮是否婚配,海潮都一臉堅定的告訴那人,已經定下親事了。
旁人再問是誰家女兒時,海潮更是一臉驕傲的說是林家的女兒。
林如海明確告訴過海潮,茗嫵會記在林家的族譜裡,也會從林家出嫁。所以海潮這話也不算是胡說八道。
茗嫵早年也曾出現在前林家的宴席上,見過各家女眷。但後來茗嫵就神隱了。所以知道林家還有個女兒的人不多。
因此海潮此舉,不光解決了他自己的個人問題,還幫了黛玉和晉小胖一把。
茗嫵與黛玉同歲,兩人都還沒到及笄之年,再加上旁人問起時,林如海也笑著承認家裡的閨女定親了。到叫一直惦記黛玉和海潮的人家都失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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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考上了庶吉士的海潮又在京城呆了三年。這一年庶吉士終於散館了,海潮也因著林如海的人脈關係得了個相對比較好的外放官職。
雖然官不高,不過想要帶著茗嫵一塊赴任的海潮,到底頂住了黛玉那裡的無形壓力請了官煤上門提親了。
晉小胖羨慕的滿眼放光,可想到自己的年紀,又蔫巴巴雙手捧著下巴在那裡背誦茗嫵起草的,黛玉默許的,海潮倒背如流的《新時代好男人條例》。
看著那些這不許那不準的條例,晉小胖嗤笑一聲。
好像沒這條例,他就敢惹黛玉生氣似的。
也忒瞧得起他了。
另一邊,黛玉見海潮想要帶著茗嫵外放,當場就黑了臉。
外放少說要三年才能回京,這特麼是在挖她的心肝肉呢。
茗嫵有些女生外向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在京城圈久了想要出門撒野了。眼巴巴的看著黛玉,然後又拉著黛玉的衣袖,好小聲好小聲的說起了他們可以舉家上任嘛。
得了爵位後,不是還沒回姑蘇祭祖?一來一返,再小住一些日子,他們不就可以一塊回京城了。
對哦,海潮外放的地方離姑蘇極近。
黛玉聽到這話,開始在心底思考這般操作的可行性。可一旁偷聽到茗嫵這話的晉小胖卻瞬間瞪大了眼睛。
哎呦我草,這死丫頭將拋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