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次出來應該至少帶一套衣服……”奧爾用手銬把兩個昏迷的巡警銬在一起,轉身離開了這條巷子。
外邊依然是光明的,奧爾沒看見更多的紅製服,看來根本沒人去報警。
繼續留在這已經沒有意義了,但丹尼大概率還活著,終歸……是個好消息吧?
奧爾回到了他過來的那條小巷,剛走進黑暗中就聽見了那個沙啞的聲音:“我們給你帶來了一點線索,蒙代爾巡警。”
那位女士和剛才得到麵包的男士正從地上坐起來,女士懷裡緊緊抱著一件臟兮兮的上衣。
奧爾看著他們倆,把小皮袋裡給自己準備的雞蛋灌餅也拿了出來。
“不,我們不需要,你已經給我了我足夠的定金。”女士把衣服雙手遞了過去,“另外,您以後可以叫我燒傷女士。”
“哦,那我就是白臉先生。”白臉先生張著他沒牙的嘴,嘎嘎嘎的怪笑著。
奧爾撿起衣服,這是一件少年人穿的衣服,棕色的。丹尼失蹤時就穿著棕色的上衣,但這到底是不是他的衣服,奧爾不能確定——雖然每天都會和男孩見麵,但奧爾並沒有仔細打量過他。
“這是那孩子的衣服,有人看見他被兩個男人帶上了一輛很普通的出租馬車,那兩個男人動作很熟練,一個捂嘴一個抓腳,一個男孩根本無法反抗他們。咳咳咳!”燒傷女士的聲音越來越嘶啞,看來她的喉嚨受不住了。
白臉先生接著說:“這是他被綁架前就扔到路邊的,看樣子他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等她的咳嗽停息下來,奧爾問:“我能見見那個目擊者嗎?”
“你從外邊問到什麼情報了嗎?”白臉先生反問他。
“……沒有。”
“所以不會有人想見你的,就算是見到了你,也沒人想對你說什麼的。或者你可以向我們提問,或許你的問題,我們也知道呢?”
“綁架他的男人具體長什麼樣?穿著什麼樣的衣服?出租馬車有什麼特點?”
“綁架他的男人都穿著長風衣,衣領豎得高高的,沒人看見他們的臉。不過他們很強壯,不是那些大肚子的強壯,是訓練過的那種。馬車沒有任何特點,拉車的是兩匹棕色的馬。”
完全沒有線索……隻是棕色的馬,那站在繁華的街道彆,一天能看見幾十輛那樣的馬車。
“謝謝。”奧爾還是把雞蛋灌餅遞了過去,“這是我私人的感謝,請接受吧。如果沒有意外,明天中午我會帶著食物到巷子的那邊找你們——必須你們兩個都到了。”
“當然,這是個好主意。”白臉先生嘎嘎笑著躺在了地上,“那麼明天見,蒙代爾先生。”
燒傷女士躺在了和白臉先生麵對著的另外一邊,看來也是再見的意思了。
“明天見。”向兩人道彆後,奧爾帶著那件衣服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奧爾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
行凶者並不是什麼完美犯罪的天才,他們在無數人的麵前行凶,目擊者無數,但卻又無人作證……
奧爾回到了馬蹄街,他沒有跑,緊抓著那件棕色外套向街道對麵跑去。
有早就等著他的巡警跑了過來,其中包括大麥克。
“丹尼·貝倫失蹤了,我剛找到了他的線索。我隻是要回去告訴貝倫夫人一聲,完事了就會跟你們一起離開,彆攔著我。”
那幾個巡警彼此看看,有人麵露猶豫。
“去吧。”大麥克伸手把其他人都攔住了。
“謝謝。”奧爾快速跑向了宿舍樓。
正在拖地板的拖雷太太看見他,再看見他手裡的衣服,立刻叫他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這次拖雷太太的家裡是肉餡餅的味道,貝倫夫人穿著圍裙,正背對著他們揉麵粉,聽見聲音後轉過了身,她和拖雷太太一樣,先看見了奧爾,接著看見了他手上的衣服。
貝倫夫人搖晃了一下,靠在了剛才她揉麵粉的桌子上。
“看來您已經確定了,這就是丹尼的衣服,他被綁架了。這是他被綁走之前,扔在地上的。或許他想留下一點線索,告訴您他還活著。”奧爾小心的把衣服遞了過去。
貝倫夫人咬著牙站穩,接過了衣服,她翻來覆去的看著衣服,最後緊緊把衣服抱在懷裡,痛哭了起來:“神啊。神啊……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拖雷太太走了進來,把貝倫夫人抱進了懷裡:“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任何錯。”
“我應該把他的臉劃花的!可我害怕了,我害怕了……”
棕發說丹尼是“我們的孩子”,很可能貝倫夫人也是魚尾區警局犧牲警察的遺孀。奧爾鬆了鬆領口,這身衣服他穿著更加的難受了。
奧爾走出了門,大麥克站在門口等著他,看見他出來還笑了笑。相比起早晨,大麥克現在的態度大變樣,這是為了安慰他嗎?
其他巡警也聚了過來,一共七八個人,奧爾抬起雙手:“要把我鎖起來嗎?”
竟然真的有人去摸腰間的手銬。
“蒙代爾犯了什麼錯?出去閒逛嗎?”大麥克陰沉著臉咆哮。
“彆像個蠢貨一樣!”也有巡警阻止自己的同伴。
他們鬨哄哄過了街道,奧爾剛走上另外一邊的人行道,突然,轟隆隆的馬蹄聲快速接近!巡警們下意識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有兩輛馬車奔馳而來,車夫火紅的皇家警察製服無比刺眼
馬車果然在警局門口停了下來,車身上都有著皇家警察的獨角獸徽章,車夫竟然有著資深巡警的警銜,和大麥克相同。上次看奧爾吃東西而來的那位紅製服,他的車夫雖然也是巡警,但隻是個見習巡警而已。
這是誰來了?
巡警們下意識讓出了通往警局的道路,在一旁立正站好。
兩輛車的車門打開,陸續有人下車,他們統一穿著藍色風衣,戴著小禮帽,左胸佩戴著一枚獨角獸警徽。雖然這身穿著沒有警銜,但隻有警探們才會這麼打扮。
看見第一個人,奧爾腦袋裡立刻拉響了警報。這些人的身材就像是燒傷女士與白臉先生所說的那種,經過訓練的高大矯健,絲毫不臃腫,看見他們能同時想到力量與速度。但隨著他們的走近,另外一種感覺也緊跟著浮現了上來——奧爾飽了。
自從上次敲死了一個人,奧爾目前為止還沒感覺到饑餓過,但食物也不能再給他飽足感。就在剛才,他突然感覺到有什麼被逐漸的填滿,接著就是一種饑餓的寒冬中吃了一碗熱湯麵後的感覺。
那是身體和精神上雙重的愜意享受。
奧爾猛的看向大麥克,大麥克也同時看向他,甚至還對著奧爾擠了擠眼睛。
這些人就是大麥克之前說的,食物的替代品?
奧爾一點也不想笑,隻覺得眼前的情景略驚悚。
最後一個人從第二輛馬車上下來了,他也是唯一一個穿著製服的人,在他的肩膀上佩戴著警長銜。
這十個人不止身材矯健修長,相貌也都不差,這位警長不是最出色的一個,比起彆人他的膚色略深,琥珀色的眼睛深邃凜冽,當他看向四周,就像是一頭巡視領地的鷹。
門口的巡警們看見他的警銜立刻齊刷刷的敬禮,同時全都下意識的吸了吸肚子——過去雖然已經習慣了,但現在看著這些人,他們真覺得自己的大肚皮有些丟皇家警察的臉。
這些人讓奧爾戒備又不知所措,他皺眉看著他們。對方從奧爾走過時,八個人沒對奧爾有特彆的關注,隻有兩個年紀看來比較小的,用好奇的眼神多看了奧爾兩眼。
奧爾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大麥克,但現在不是時候,他隻能在其他人的擁擠下,也跟著進入了警局。
“國王萬歲!”那位警長一進門就高呼了一聲,他的聲音低沉威嚴,穿透力極強。
這時候在場的所有皇家警察,包括剛擠進來的奧爾他們那一群,全都一跺腳後立正敬禮,高呼:“國王萬歲!”
“我帶來了索德曼皇家警察總局的命令,叫唐納德·麥斯威爾下來!”
現場安靜了兩秒,因為沒人敢動。
警長的眼睛在巡警們的臉上掃過,這眼神極其威嚴,奧爾被掃到時,都感覺頭皮一緊。
“沒有人去傳遞命令嗎?!”
“我我我、我這就去!”班迪尼克跌跌撞撞從引導台後邊跑了出來,跑出了與他的體重不太相符的速度,咚咚咚一路上樓去了。
過了一會,先下來的是馬屁精舒爾頓,不過他探了一個頭,和警長對視一眼,就立刻轉身朝回跑了。
又過了一會,老麥斯威爾還有一大批巡警和警探,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把平常很寬敞的地方擠得水泄不通。
“我是唐納德·麥斯威爾,魚尾區警局的局長,你有……”
“從今天開始,你不是了。”這位警長打斷了老麥斯威爾,他拿出了一個係著紅色緞帶的紙卷,“唐納德·麥斯威爾,因在任期間嚴重瀆職,現被皇家警察撤職!”
“這不可能!”老麥斯威爾大喊,他看了看在場的警察們再次大吼“不可能!”沒人回答他,老麥斯威爾最後看向了那位警長,他揮舞著手臂下達命令,“你是假的!來人!抓住這些騙子!”
隻有兩個紅製服動了,不過他們按住的是老麥斯威爾的肩膀。他們根本不是魚尾區警局的巡警,而是外邊駕車的車夫。
“真可惜,威廉殿下原本說過,如果你乖乖承認錯誤,那麼還是能得到獎勵金的。但看來你選擇了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
“我……怎麼會?不……”老麥斯威爾像是撒了氣的皮球一樣,徹底軟了。警長走過去,把寫著撤職命令的紙卷插.進了老麥斯威爾的衣領裡,拽下了老麥斯威爾衣領和胸口的警銜與徽章,再幫老麥斯威爾整理了一下扣子,他退後兩步,擺了擺手。
兩個車夫巡警就直接把老麥斯威爾押走了。
這麼多人站在大廳裡,從頭到尾卻都安靜得嚇人,隻有老麥斯威爾的呼喊聲,這位警長用他一個人的氣勢壓製住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