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們就像亞當和夏娃!”豬販驕傲地說。
《聖典》上,夏娃是用亞當的肋骨做的,所以,豬販是認為亞當和夏娃也有著血緣關係嗎?
但接下來,讓他們更詳細地說到底殺了多少人,這兩人確實沒辦法說得清楚了。因為他“覺得能殺就會殺”,對於女人則是“兒子喜歡了就去弄來”。一開始兩人還會將人分屍,大塊的肉喂豬或掩埋。
他們倒是不吃人:“我們可是神的子女,怎麼能做出食人的野蠻行為?!”
可也僅此而已了。
隨著殺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甚至懶得處理了,就直接扔在穀倉的稻草下,屍體在那腐敗得很快,一個冬天過去,他們會先把舊的稻草堆裡腐熟的東西灑進農田,剩下的零碎點一把火燒一遍後,再次扔進稻草堆,跟隨著下一年的新屍體再次腐爛。
說到這的時候,舒爾頓捂著嘴跑出去吐了。他那狼狽的樣子,讓豬販夫婦再次大聲怪笑了起來……
所以,現在從稻草堆裡發現的屍體,隻是今年的。
但有一點豬販夫婦承認,那就是所有被害者的隨身物品,除非毀壞得太嚴重,被隨手扔掉了,否則就在他們的家裡。
“你們為什麼不賣掉?”
“為什麼要賣掉?”
“換錢。”
“不不不,我們不缺錢。”“那是我們的。”
“你們不想換個更好的房子,或者搬去更好的地方嗎?”
“沒有地方比家好。”“為什麼要搬家?”
雖然兩人回答得稀裡糊塗,當達利安明白原因了,他不久前已經想到的,這兩個人不是人,是野獸。野獸獲得了戰利品會怎麼樣?會拖回巢穴裡築巢。那些被害者的個人物品,就是這樣的戰利品。
“你們躺在那些衣物堆積的床上,是不是很舒服?”
“當然!”“再沒有比那更美妙的床了!”
果然,這兩個人的表情,說明了他們對那個窩,有多麼的喜愛和滿意。
奧爾匆忙回到了熏肉鋪,萬幸他們留了人手,現在這邊倒是沒看見記者了,卻徘徊著大量的窮人。警車一來,這些人鑽進了巷道裡,卻依然探頭探腦的。
看著他們,奧爾想到的就是動物世界裡的鬣狗,它們徘徊在屍體周圍,隻等著狩獵者一個走神,就會竄上去,叼上一塊肉就立刻離開。
那時候看電視覺得鬣狗不但醜,而且生活方式十分下作,現在看著這些人……奧爾卻明白了,那隻是一種生存方式,甚至談不上生活,隻是為了活下去罷了。
奧爾走進了熏肉鋪,這裡依
然煙熏火燎的,大火塘裡悶燒的木頭沒人去管,奧爾從邊上撈起長長的火鉗,開始把木柴撥開,從火塘裡拖出來。跟著他來的大麥克,已經帶著他的人打來了水,用水澆滅燃燒的木柴後,尋找著可能的線索。
“這是人的肩胛骨嗎?”
“不,這像是牛的後腿骨。”
“這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根肋骨……人的嗎?”
“不確定。”
“這個……”
“對,這個一定是人的。”
奧爾在這個巨大的火塘裡翻了整整一個晚上,他們找到最多的是各種各樣認不出到底是人是獸的骨頭,燒得融化的不知名金屬塊,一杆燒變形的短.槍……
第二天天還沒亮,一身黑乎乎的奧爾回到了警局。這時候審訊室裡的人都被塞進了拘留室,奧爾說了一聲後,沒在原地等著他們把人帶出來,而是回了家。
奧爾跑去客房的盥洗室洗了澡,裹著一條客房的床單,走進了主臥。早就聽見動靜的達利安已經開了燈,看見他進來就撈起本該放在盥洗室的大毛巾,走向了奧爾:“要夜襲我嗎,奧爾?”
“嗯。”
“開個玩笑,我知道你……”等等,剛才奧爾回答了個什麼?
達利安僵住了,奧爾開始動了。他雙手按在達利安的肩膀上,把他朝後推。達利安被他推得乖乖後退,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睡、睡袍被拽開了!?
奧爾抱住了達利安的左臂,將臉頰貼了上去,溫柔地蹭了蹭。
達利安歎了一聲,抬起右臂,用右手蓋住了奧爾的後腦勺:“我沒事了,奧爾。沒事了……”
奧丁睜開了眼睛,歪著腦袋看著他的兩個主人,但大概是沒看懂吧。很快它就重新閉上眼睛,睡著了。
他們擁抱到了天亮,奧爾起身時,乾透了的頭發四處亂翹。達利安抬手撥弄了一下這團亞麻色的雜草,亂翹的發梢搖擺著,讓達利安的心臟也感覺到了陣陣細軟的癢。
奧爾突然躲了一下,達利安:“?”
“我會長高的。”奧爾臉上有些發熱,大叔的年紀卻還在意這些,實在是太尷尬了。但被伴侶像是擼個孩子一樣,擼自己頭發上的呆毛,心情又實在是複雜。
“嗯,你當然會的。”達利安溫柔地笑著,又擼了一把奧爾的頭毛。
“……”明明笑得一臉成熟穩重,為什麼還要乾這種幼稚的事情。奧爾轉頭不理他,拿梳子梳頭發去了。
“怎麼樣?有發現嗎?”達利安問。
“有,我們發現了一塊,不,應該是半塊人類的下頜骨,還有大半塊額骨,一小塊枕骨,以及其餘零碎,勉強拚湊出來了一個不完整的人類顱骨。它已經被燒得黑乎乎的了,從這些骸骨上,依然發現了一些細小的碎肉,隻是已經被烤乾烤糊了。
當然還有其它一大堆的骨頭,不過這些東西一群警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屬於人的,所有都一股腦的送去給法醫了。我一想起老法醫看見那堆東西時的眼神,就不寒而栗。”
“惡狠狠的?”
“不,陰森森的,我還依稀聽見他念叨著‘今天給學生們的課題找到了’。”
“那確實很可怕。”達利安點頭,他稍微能想象到是怎樣的可怕了。可就在他要點第二下的時候,奧爾突然竄了過來,一口吻在了他的下巴內側。
電擊一樣的刺激感襲來,對達利安來說,這種感覺已經不算陌生了,但依然讓他每次都膝蓋發酸,渾身發軟。
“嘶!你!”
奧爾又親了一下,達利安軟得直接倒在奧爾身上了,不是被他摟住,現在就要滑到地麵上去了。奧爾抱著他,把他放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留下一句“我去做早飯
!”跑得影子都不見了。
渾身發麻的感覺淡去,達利安咬牙切齒地站起來,可走到門口的他,卻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了。
他私下裡讓安卡試過,親吻當然是不能的,隻是讓安卡摸一下下巴。結果是沒感覺,就和他自己碰自己一樣。隻有奧爾是特彆的,這可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早晨奧爾準備的是鬆餅加煎蛋,加麥芽糖,蘋果片。本來奧爾想弄兩片醃肉的,但是看見那肉就浮現起熏熟的人體軀乾,以及從大火塘裡翻出來的各種碎骨頭片,於是奧爾把拿出來的熏肉放回去了。
一邊吃飯,達利安一邊把昨天自己那邊的案情給奧爾講述了一下。
奧爾聽他講述豬販家木屋環境的時候,連鬆餅雞蛋也不想吃了。他覺得,豬販那家可能不隻是自認為野獸,還是那種囤積狂,專有名詞好像是叫……強迫性儲物症?不過這個沒法說。
“不想吃就不要硬吃了,畢竟你的正餐是吃我。”
奧爾哽了一下,差點噎著,等把食物咽下去,奧爾想回擊,但實在想不出新詞來。達利安已經站起來:“我去警局了。”
奧爾摸著臉,在心裡嘀咕:現在……他們有那麼點新婚夫夫的感覺了吧?
家園有多甜蜜溫馨,離開家園麵對這個世界,就有多陰森恐怖。明明是個低魔世界,沒有恐怖的怪物,沒有克係大神,但這個世界依然扭曲猙獰。
奧爾要的人已經在審訊室裡了,他剛打開門,就聽見了咳嗽的聲音。
穿著背心的熏肉工坐在裡邊,奧爾坐在了他的對麵,問:“你有家庭嗎?”
熏肉工沉默了一會:“我曾經有妻子,還有三個孩子。”
“曾經?”
“我們的小兒子生了病,為了買一瓶止咳藥水,她去站街了。我沒能陪她去,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跑了。我的小兒子死了,第二個兒子也開始發燒咳嗽,然後是大兒子。”
奧爾點了帶頭,他已經一無所有了,假如熏肉鋪老板要趕走他,那他當然更是沒什麼可顧忌的了:“那麼,你們殺的人是誰?”
熏肉工放在桌上的兩隻手攥在一起,搓了搓,他嘴唇顫抖,有些畏懼地看著奧爾:“我沒……”他想辯解,可聲音嘶啞,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你們對門的鮮肉鋪屠夫看見了一些東西,比如,昨天你們運進去的麻袋裡,放著的不是往常的木柴,而是一具屍體。另外,你覺得你的兩個同事,會為你繼續隱瞞嗎?畢竟,說了是你自己死,不說就是陪你死。”
眼淚瞬間從熏肉工的眼睛裡湧了出來,他發出一聲細小的驚叫,又憋了回去,這下鼻涕也流出來了。
“我不想的,我沒有,我……”他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我去了我妻子站街的地方,我發誓,我隻是想去找她而已。但沒有,誰都沒有……隻有那個男人,他穿著體麵的衣服,朝我走了過來,走……咳咳!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到了憤怒,一定是魔鬼那時候附在了我的身上。不是我乾的,是惡魔!魔鬼!咳咳!咳咳咳咳!”
他過於激動地吼叫著魔鬼,咳嗽很快讓他冷靜了下來,他抓著自己的喉嚨,整個人撲在了桌上。咳嗽了將近五分鐘,他才終於粗嘎喘息著穩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