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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倫坡伯爵是個肥壯的男人, 他比奧爾初見的大麥克,體型還要大上一圈。他坐在牛皮沙發的辦公椅中,背脊貼著椅背, 脖子卡在椅背上,腦袋向著側後方耷拉著。
被勒死的人都死狀難看, 謝倫坡伯爵也是一樣,他的雙眼凸出並且充血,嘴巴張開, 紫色的舌頭耷拉在一邊,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嵌入肉裡的紫色勒痕,但凶器卻不見了蹤影。他的兩隻手向下,耷拉在座椅兩側。
他的下巴無法移動,手臂無法彎曲, 能聞到淡淡的讓現在的奧爾已經熟悉的臭味,他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三個小時了。謝倫坡伯爵剛剛結束了午飯,來到辦公室,就被殺了。
辦公室裡有劍和盾,上樓時, 奧爾也見過熊和鹿的頭顱, 說明謝倫坡伯爵喜愛打獵。
伯爵雖然有些年紀了,但他的身材如此壯碩, 要勒死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奧爾看了看伯爵的手指, 他的衣物,又看了看地麵,他站了起來。
錢德勒副督察立刻竄了過去:“你有什麼發現了嗎?”
奧爾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波羅斯泰, 對他給了他一個禮貌的笑容。
“有些發現, 屍體暫時不要動, 我想見一見謝倫坡伯爵的管家。”
“當然。”錢德勒副督察下意識地看向了波羅斯泰,“去叫吧。”
波羅斯泰躬身出去了,錢德勒小小地“啊”了一聲,他抬手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我不善於演戲,從小就是。”他窘迫地笑著,“所以現在,您大概能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您的身份,您一開始不是已經說了嗎?您是‘威廉姆斯·錢德勒副督察’。”奧爾一臉淡定,毫不遲疑地說。
他可不想說穿這個家夥的身份,隻是接了命令破案而已,他目前沒有和更高階層的家夥產生聯係的想法。
錢德勒頓時高興了起來,他將手從額頭上放下來,對奧爾露出了熱情的笑容:“沒錯,是的,我就是威廉姆斯·錢德勒。”
好了,問題解決,可以不搭理這個家夥了,外邊謝倫坡的管家也已經到了。
有彆於奧爾過去見到的,那些乾瘦老紳士的管家。謝倫坡伯爵的管家和他的主人一樣,有著一個大號的身材。忽略那雙哭得發紅的雙眼,他的神情毫無攻擊性,謙和文雅。
“您為謝倫坡伯爵服務很久了?”
“是的,我從小就為謝倫坡家族服務。/.52g.G,d./”管家驕傲地挺起胸膛。
奧爾問的是伯爵,對方回答的是家族,這是常有的,或者說在最頂級的貴族家裡,這才是理所應當的。他們可不會去藍裙大道招聘仆人,用種花家的話說,他們隻用家生子。
當子爵繼承爵位,管家依然是管家,甚至管家的地位比伯爵在世時,還要更高,因為他也算是子爵的長輩。
“毫無疑問您是一位忠誠的管家,但當案件的真相涉及到謝倫坡家族的醜聞時,您的證詞就值得懷疑了,因為我知道,您這樣的人,都會拚儘全力保護一個家族的榮譽。”
這其中沒有任何涉及到侮辱這位管家的詞彙,但這確實是激將法,雖然奧爾覺得,他的這番話,對於一位在頂級貴族家服務,必定見多識廣的管家來說,應該沒什麼用。
管家撩起眼皮,瞥了奧爾一眼,嚴肅地說:“我用我對於謝倫坡家族的忠誠發誓,我會儘全力配合警方,找到殺害主人的凶手。”
“那好,首先請您將這棟宅子裡,所有與伯爵先生有肉.體關係的人都請來吧。無論男女,無論身份。當然,我指的是最近一段時間有關係的。或者是那些以您對伯爵的了解,可以讓現在的他產生興趣的人。”
管家:“……”
錢德勒:“……”
波羅斯泰:“……”
“好的。我這就去叫人。請稍等,諸位警官。”
“您認為這是他的情人乾的?”錢德勒問奧爾,聽語氣有那麼一點失望。
“謝倫坡伯爵在死前曾經與人深入交流過,並且他是被人坐在大腿上勒死的。同時,我懷疑當時還有第三個人在場,壓製了伯爵的反抗。”
“哦?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因為我在您來之前,也檢查過屍體,並沒有這些發現。”錢德勒立刻不失望了,而是興趣滿滿地看著奧爾,他說的話雖然有些不好聽,但不是質疑,而是純粹的好奇與求知。
奧爾示意他和波羅斯泰一起進屋。
“請問諸位有手帕嗎,或者絲巾?”
錢德勒摸了一下口袋沒有,立刻看向波羅斯泰,後者恰好將一條手帕遞過來,錢德勒一把抓過,遞給了奧爾。
“有點短……”奧爾嘀咕著,把手帕繞在了伯爵脖子上,“首先看這個傷痕,假如凶手站在椅子的後方,那這條痕跡應該是斜向上的,現在這條痕跡也確實是斜向上,但向的是另外一邊。凶手是正對著伯爵,並將他勒死的。”
“那也可能凶手和伯爵是在其它地方麵對麵搏鬥後,凶手將被殺死的伯爵搬回椅子上的。”
“如果是經過搏鬥,房間裡的布置不會依然如此整齊。另外,椅子下的地毯上有尿液。雖然已經快乾了,但還是能聞到味道。”
“尿?”
“人死後會失禁,如果是被勒死的更是會立刻失禁。”
“哦……”錢德勒用手捂著了嘴唇,/.52g.G,d./“這、這可真有些不雅。”
“失禁?還是尿?”奧爾疑惑地問。
這位年紀至少有三十五歲的老帥哥,竟然臉紅了。
奧爾麵無表情,實在是不明白,這些貴族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咳!總之,伯爵確實是死在那個位置上的。”
“伯爵是死在地毯的那個位置上的。”奧爾後退,用鞋尖點了點地毯上的一個小皺褶,“被殺後,凶手沒辦法將椅子和伯爵本人一塊抬起來,隻能把他朝前推。”
“那您是如何發現,他在死前曾經和人深入交流過的呢?也是因為某些氣味嗎?”他的臉又紅了。
“……”如果不是猜到了這位的身份,奧爾現在已經把他拎出去胖揍一頓了。奧爾覺得這個活兒應該讓狼人們來乾,他們來聞聞,就能八九不離十地確定誰是凶手了。沒必要這麼複雜地搞推理,一會如果案件陷入僵局,他就這麼提議吧,“不,因為他的衣服被整理過。雖然凶手已經儘量將伯爵打理整齊了,但就像他們抬不起椅子一樣,他們也沒辦法完全整理好伯爵的衣服。
另外,我從伯爵的扣子上,發現了一小段蕾絲。”
這一小段蕾絲是纏繞在扣子上的,因為太細小了,已經沒辦法確定原本的花色了,但至少能在證明有人確實與伯爵靠得很近。
“您可真是知識豐富,並且觀察入微。”錢德勒稱讚著。
“謝謝誇獎,管家先生回來了。”
管家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共七位仆人,五女兩男。他們都是棕色的頭發,綠眼睛,在麵貌輪廓上,也有些許近似的地方——黑長裙白圍裙的女仆身上當然有蕾絲,在室內侍奉的男仆同樣穿著有蕾絲花邊的襯衫。
“主人十分思念女主人。”管家來了一句介紹。
“這可真感人。”錢德勒擦了擦什麼都沒有的眼角。
“嗬嗬。”男人啊,思念已故愛人的方法就是找替身?為什麼不坦誠一點的表示,他就是喜歡這一種類型的呢?雖然奧爾自己也是男人,但他遇見這種事,總是忍不
住吐槽。
“先生們,女士們,你們今天午飯之後,都在什麼地方。”
他們雖然與伯爵有著身體上的親密接觸,但本職工作依然是仆人,連伯爵的情人都算不上。隻是相對來說,他們的工作更輕鬆,也更體麵,以便於在伯爵需要的時候,他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伯爵的麵前。
很快四位女仆和一位男仆的不在場證明被其他仆人證實,他們可以離開了。剩下的兩人,男仆說自己在仆人房裡休息,沒有其他人在場。女仆則說她和另外一位女仆在織毛衣,但那位女仆不但否認了這種說法,甚至拿出了半個金徽,表示這位女仆出錢讓她說謊。
這下,這位女仆徹底慌了。
“這位女士,我想您該知道,假如您被認為是殺害伯爵的凶手,等待著您的將會是死刑,不是輕鬆的絞死,而是極其慘烈的刑罰。”
女仆被嚇得抖了一下:“我、我當時……當時和男爵在北翼的雜物房裡……”
說完她就嚇得跌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目前這棟大宅裡,隻有一位男爵,就是伯爵女兒的丈夫,諾瓦蒂埃男爵。如果是真的,那可以理解這位女仆第一次為什麼不敢說真話了。
雖然她隻是一個伯爵不怎麼在意的女仆,但女婿和嶽父的女人在私下裡偷情?對於貴族來說,女婿和嶽父必然都是沒錯的,一定是那個女仆放.浪.下.賤。女仆不隻是會被立刻辭退,她以後也彆想再去其他人家工作了。假如她的父母也在伯爵家裡工作,那一家都會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