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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的案子, 還是涉及到整個學校的孩子,奧爾的肩膀繃得極緊。
他的態度,納德普也看在眼裡,很好, 看起來這個人和傳聞中的一樣, 有一顆正直的心——奧爾說要抓一個人販子對納德普來說, 無法證明他是個好人,誰知道他說的是否符合實際情況呢?
而這個涉及到整整一座學校的案子, 說起來卻很簡單。
四天前, 學校裡有大量的學生與數名老師突然病倒, 學校的校長誤以為是感冒大流行, 尋求了醫院的幫助,校醫還沒趕到就有兩位學生死亡。
當校醫趕到後,卻發現那些孩子並非感冒, 而是中了顛茄毒素。
“並不能責怪老師們, 誰能想到,這種事情會在一所著名的學校裡發生呢?”納德普在胸前畫著圈, “科爾塔克學校是希克林區最好的學校,沒有之一,在學校裡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他忍不住發出兩句感慨。
“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線索嗎?”
“我得說……我們到現在甚至都還沒有發現那個凶手是如何給孩子們下毒的。”納德普臉上通紅。
奧爾思索了一會,說:“……這是一件十分嚴重的案子, 我和我的同事們會儘全力找出線索, 但是,我不能確定,一定能夠給您一個答案。”
“當然,這點我明白。”納德普點頭,
“那麼我們就開始說案子吧。我曾經也在寄宿學校中學習,雖然不是太好的學校,但我知道,學校的管理有多麼的嚴格。外人很難進入學校,所以,這件案子很有可能是內部作案。”奧爾看著希克林區警察局的四個人。
他很擔心從這些人的臉上出現明顯的反對與否定,那就代表著他在查案過程中會遇到巨大的阻力。
“一得知中毒的情況,我們就將學校的所有工作人員控製了起來。校長、老師、廚子、雜役、送菜人的住所都被我們進行了搜查,但是沒有任何發現。您可以放心,蒙代爾警官,無論是誰,隻要懷疑合理,我們都會將那些人抓起來。”
“您說三個人死亡,四十多人中毒……那些孩子不知道自己從什麼開始不適嗎?尤其是死亡的孩子們,不能追查他們的蹤跡嗎?”
情況越嚴重的,攝入的毒素越多,按理說,交叉比對這些孩子們的動向,多少會有些結果吧?
“兩個孩子是四年級,一個孩子是五年級,雖然同年級的兩個孩子是一起行動的,但五年級的一整天和他們都沒有任何的交集,因此我們懷疑有兩個下.毒點。可是也僅此而已,我們連一個點都沒找到,更何況是兩個呢?”
“一共四十多個中毒的孩子,他們都是什麼班級的。”
“不,不是四十多個中毒的孩子,是兩百多。允許我道歉,是我剛才的語言並不明確,死亡三人,中毒嚴重四十六人,輕度中毒,一百七十二人——全校的孩子,都中毒了。而除了孩子之外,還包括六名老師。”
“我覺得,您還是首先為我詳細介紹一下科爾塔克寄宿學校吧。一共多少學生,多少老師,什麼課程,死亡的學生是誰?而且,在破案之前,我們的第一件事是得去那所學校轉轉。”
科爾塔克寄宿學校,就如納特普最開始說的,是希克林區最好的學校,但這個“學校”指的不是大學。這學校的學生最早5歲入學,15歲左右畢業,一共有十個年級。
——這年代還沒有統一的義務教育,更彆說統一的課本和教學大綱,基本上學校教什麼,都看老師們自己的選擇。原主就是用《聖典》來啟蒙的,後來還學了《諾頓詩歌選集》《英雄史詩》之類的。所以,年級的劃分,也就更加的隨性。
因為是最好的學校,可想而知,在這上學的沒有普通人的孩子,所以學生極少。十個年級才隻有215個學生,因為每個班級的學生不能多於15人,所以大多數班級裡的學生隻有十人左右。
每個班除了班主任之外,還配備有一位生活導師、一位男仆、一位雜役,以及一位洗衣傭人。假如有的學生不希望和彆人共用傭人,也可以向學校提出申請,讓傭人陪同。
奧爾:“……”
是他的眼界低了,寄宿學校和寄宿學校也是不同的。
但是,除了生活導師之外,所有的傭人們都住在北樓,周一到周五隻有午休的時候可以去為自己的小主人服務,隻有周六周日可以在手持小主人信件的情況下,離開學校。
“整個北樓的傭人,我們也都搜查過,確實在某些人那發現了顛茄,但那些顛茄都是用來治療他們的胃病的。他們都有來自醫生的處方,我們核對過,藥量沒有不正常的減少。”
這位並不是隨意找人頂罪的警察,奧爾對他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另外一邊的副局長突然說:“另外,達利安局長,有可能會遇到一些對您失禮的人,還請您原諒那些從來沒有離開過希克林區的人。”
雖然這些話不是從納德普嘴裡出來的,但他也在點頭。
“不可能不怪罪。”奧爾臉一沉,搶了話,“如果他們的父母沒教他們什麼叫禮貌,我會教他們。”
奧爾對納德普剛提升的好感度也瞬間門下降。
納德普也同樣被他的副局長搶了話:“您太敏感了,達利安局長的膚色確實很容易引起他人的誤會,但大多數人都沒有遇到過一個土著人的……即使這麼說很失禮,但守規矩的土著人是仆人,不守規矩的就是流浪漢,即使有人會誤會,也是因為這個世界上確實總是那樣的。”
達利安握住了奧爾的手:“我覺得我能分辨出,什麼是誤會,什麼是惡意。單純的因為刻板印象而產生的誤會,我可以當做沒聽見沒看見。但假如某些人隻是因為我的膚色而惡意的侮辱,那他們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了。”
“哈哈哈,怎麼會有人因為您的膚色而產生什麼誤會呢?您看起來和我們沒什麼區彆。”納德普開始憨笑著打圓場。
“……”這話本身已經是種族歧視了。
達利安作為混血,是略深的麥色皮膚,隻是深邃的琥珀色眼睛諾頓帝國很少見,刀削斧劈的鼻子,還有略傲慢的薄唇。
已經在索德曼這麼一個常年陰天潮濕但不怎麼下雨的地方,待了大半年,比初見時,他的膚色確實淡了許多,但他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即使身邊的人都是狼人,他的身上也仿佛多了些更加野性的東西。
奧爾喜愛達利安的所有,但這些在彆人眼中卻成了礙眼的東西。
達利安捏了一下奧爾的掌心,奧爾吸一口氣,回捏了達利安一下。
不用在意這些,反正他們又不是常住這裡,隻是來查案的,完事了,他們就離開。
但馬車裡還是短暫地陷入了沉默,直到奧爾重新開口:“請您用硬紙做些卡片,卡片上詳細記錄著每一位在校人員的姓名、年齡、中毒情況,事情發生當天他們從早晨開始的作息情況。”
納德普雖然吸了一口涼氣,但還是點頭了:“當然,我們會做到的。”
假如之前已經做過詳細的調查,那麼隻要把這些東西謄寫到硬紙上就夠了。但為什麼納德普局長的表現看起來,這是一件很為難的任務?
奧爾沒問,畢竟剛才又已經發生了爭論,他問這種問題,假如被誤會成了惡意嘲諷,那隻是給之後增加麻煩。反正納德普同意了,那就沒問題了。
三個死亡的孩子,兩個是四年一班(九個學生)的,一個是五年二班(六個學生)的。
五年二班的死者被納德普著重提了一下,他是希克林區區議會會長年紀最大的侄子,而區議會的會長以及他的兄弟們,大多生育的都是女兒。
希克林人的教義裡奉行忠貞,禁止離婚,但也僅此而已。諾頓帝國現在到底是出現了越來越多渴望獨立自主的女性,屬於是女性獨立意識覺醒的前夕。可希克林人的女性,完全就是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她們存在的意義就是服務男性,以及生兒育女。
所以,這位議長的侄子,毫無疑問是三百畝地裡的獨苗苗。
納德普這麼說,是為了讓奧爾再次感受到這件案子的重要性。但他完全是多慮,是否是議長的侄子,奧爾不在乎,他們都是被毒害的孩子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讓他重視了。
路上馬車裡剩下的時間門對奧爾來說,簡直是煎熬。
終於,他們在七點半,來到了科爾塔克寄宿學校。
高大的鐵藝大門上,有著月桂樹的徽章,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這是哪家貴族的宅邸。
這地方比原主的母校,稍大了點,但占地規模還比不上奧爾在藍星的小學。從大門直走,正對著的是一座有著塔樓的教堂,這裡應該也是主要教職員工的工作場所。遠遠的,奧爾就能看見教堂門口光亮的路燈,還有路燈下站著的一排人。
從衣著上看,這些人可不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