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警察沒反對,奧爾和被大鬥篷裹緊的謝弗瑞,一個站著,一個坐在街道的邊沿上,他們看起來挺像是來接自家主人的仆人。
“他也不是人嗎?”謝弗瑞問。
奧爾沒回答他。
“我以為我們是少數,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嗎?”
“我們和你,並不是我們。”
“……因為我不是純血嗎?”
“不,因為你是殺人犯,我是警察。從血統上講,我也不是純血。”
因為隻有一隻眼能看清,所以謝弗瑞隻能歪著頭,不過這樣他恰好也隻將帶著些微擦傷的側臉麵對著奧爾,充滿“戰損”味道的美麗側臉,是殘缺的豔麗:“強大又慈悲……這才是你們受到的教育嗎?”他發出一聲歎息,“真遺憾啊,直到現在我才遇到了你們。我……”
奧爾突然伸手,摸在了謝弗瑞的脖頸上,謝弗瑞嚇了一跳,臉上發紅:“你……”
下一秒奧爾扯開了他的領子,拽出了一條項鏈,項鏈很細,但做工精致,上麵點綴著細碎的綠寶石,吊墜是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奧爾沒有粗暴地直接把項鏈拽下來,而是小心地解開,然後把項鏈塞進自己的口袋。
謝弗瑞垂下頭,開始哭泣,正常人哭起來多少有點醜,畢竟那時候的人都是嘴歪眼斜麵目扭曲的,但他流淚的樣子就像是電視劇裡拍攝出來的一樣,眼淚是一滴滴滾落下來的,眉毛微皺,嘴唇顫抖,這簡直是能進最佳哭戲排行。
“我很抱歉,我用最錯誤的手段做出了最錯誤的事情。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成為了一個怪物,可那時候我也無法回頭了。因為有其他人找上了我,我成了他們的傀儡,如果不聽話辦事,他們會用極其殘忍的手段對待我。”
當說到“聽話”時,謝弗瑞甚至顫抖了一下。
“我真的很抱歉,我被嚇怕了,我以為您也是那樣的人,所以,甚至用火車站的事情威脅您。但我現在明白了,您是個好人,我從沒有見過的好人,善良又強大。我願意把一切都說出來,接受任何來自您的製裁。”
奧爾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是這家夥真的開始招供了,隻是他招供的“姿勢”有點特彆,是從童年開始講起的,奧爾一開始有點不耐煩,但隨著他的講述,奧爾的神色變了。
“我是和姨媽長大的,小時候她經常把我打扮得很漂亮帶進公園,讓我和那兒的其他孩子們玩耍,她會給我們糖果,我吃了沒事,但和我一起的小朋友很快就會睡著。我們會一塊回家,他們隻陪我玩了幾天,就會消失。
長大了我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其實我懷疑,我也是被她綁架的,否則為什麼我沒有姓氏呢……”
這位偽狼人從小就參與了綁架、偷盜、詐騙等案件,因為他從小就很漂亮,在被打扮得趕緊整齊後,很容易獲得目標人物的好感,讓對方放下戒心。
當他差不多成年,作為一個有著驚人容貌的流浪藝人,他是毫無安全感的,他遇到過很多糟糕的事情,直到遇見了一個保護了他的男人。對方對他很善良溫柔,看起來沒有什麼企圖,於是他就和這個人開始了一場真正的戀愛。
再於是,對方欺騙了他。
奧爾聽得很認真,謝弗瑞的臉上都是悔恨與痛苦:“……那時候我以為,果然這樣美好的世界,不是我有資格擁有的。我去鄉下的集市散心,可沒想到在那兒遇到了一個可怕的人,他跟著我,並且意圖做出更糟的事情。
我的狗保護了我,但那場麵實在是太可怕了,他直接被撕碎了。”
謝弗瑞歎氣,可沒得到任何回應:“非常感謝,你能夠這麼專注地傾聽我的講述。”
“不用謝,你的很多案例都十分典型,我記住了,以後我會向更多的人介紹的。”他回去後得在《倒黴的喬瑟夫》連載裡,增加一些這方麵的手法介紹。
小心陌生人,無論男女老少。善良是應該的,但必須是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有事情找警察。
眼淚還掛在腮上的謝弗瑞明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奧爾有些擔心詹姆斯,他已經進去有段時間了。可是這位謝弗瑞先生太強了,換個人在這,就算是直男,也會對他產生一些同情,而一旦有了同情,那麼後邊會發生什麼事情,就說不定了。
所以,當奧爾看向謝弗瑞時,謝弗瑞隻覺得背後一涼。
詹姆斯回來了,他要是再晚出現三十秒,奧爾就要伸手把謝弗瑞的胳膊腿掰斷了。不過進去了這麼長時間,詹姆斯依然是獨自一個,沒帶著犯人。
“我找到了身上有雷.管味道的人,兩個。但他們的身上沒有謝弗瑞的味道,也沒有雷.管。我又找了兩遍,還是沒發現。”
“您既然已經承認到了自己的錯誤,那麼,是否能把雷.管的事情說說?”
“……放我離開不好嗎?”謝弗瑞看來終於認識到,奧爾是不可能對他有任何的心軟的,他變得誠懇了,“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不會再做濫殺無辜的人了。我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著你們這樣強大的存在,我一定還會被抓到的。”
真典型啊,典型的“後悔了嗎?後悔了,特彆後悔,後悔被抓。”
奧爾挑眉,這家夥的手上一定還有其他的案子,不隻是近半年時間他殺害的人,更不隻是他小時候被當成完美工具進行的犯罪,他一定還乾過彆的。
那麼大張旗鼓的殺人,隻是他心情不爽之下的發泄,因為他認定了,自己不會被抓。
奧爾甚至覺得心裡出現了一些慶幸——慶幸這家夥鬨出這麼大動靜,把他惹來了,否則讓他繼續在暗地裡成長下去,會變成一個怎麼樣的東西,就很難說了。
奧爾沉默了一會,謝弗瑞說:“你們也可以把那兩個人抓起來,相信我,他們什麼都不會說的,他們對我有足夠的忠誠。實際上,除了少數人之外,大多數人對我都有著足夠的忠誠。”
奧爾突然上前一步,把一條手帕塞進了謝弗瑞的嘴裡,接著,隨著“哢吧哢吧”四聲脆響,謝弗瑞徹底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破鬥篷下,他被銬在背後的雙手看不出什麼,但當他被奧爾拎起來時,兩條腿的擺動就過於靈活了,仿佛被拎起來的木偶的腿。
——沒掰斷他的四肢,奧爾直接掰斷了四肢與軀乾的銜接處。
他打開車門,把人扔了進去。巨大的疼痛讓謝弗瑞抽搐,可失去了四肢的支撐,甚至看不出抽搐的動靜。
奧爾和詹姆斯進入了候車大廳,直接目標明確地把兩個身上帶有雷.管味道的男人抓了出來。車站裡沒人管,乘警都把頭扭到一邊,裝作沒看見。
兩個人拎出來後,奧爾又把謝弗瑞拎了出來,嘴依然堵著,解下手銬,什麼都不問,連續掰斷了他三根手指頭。謝弗瑞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嘴巴即使被堵住,也有痛苦的慘叫從喉嚨裡溢出來。
“雷.管在哪兒?不說我就繼續掰。”
他們不是對謝弗瑞忠誠嗎?那奧爾就利用一下這種忠誠。
結果,有奇效。
在蘭開斯特街的雷.管是沒有的,那不過是隊長的瞎嚷嚷。其餘雷.管則分彆被安裝在了站台下,與廁所裡,都已經被搜出。
另外根據這兩人的交代,原本該在這作為指揮的,就是那個謝弗瑞付出身體,也要經常去探視的家夥,早就已經提前跑路了——他外號老爹,是個大盜賊,因為在旅館裡偷盜首飾被抓,對他來說,也算是陰溝裡翻船了。
回到警局時,天已經亮了。
對奧爾來說,也算是豐收了。
謝弗瑞被他從車上拎下來時,疼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這時候他哭起來就不再有什麼美感了。但讓他意外的是,警局大門的兩邊有很多的人,他們都是衣著體麵的男女,並且嘴裡嚷嚷著謝弗瑞的名字。
“一定是錯了!”“你們抓了無辜的人!”
“謝弗瑞!謝弗瑞!彆害怕!我會幫你的!”
人群裡,竟然還包括一位大肚子的女性。警察們組成人牆,把這些男女隔開。奧爾拎著謝弗瑞走進了警局,兩位記者先生站在門口等他,攝像師塔尼舉著他的相機,奧爾特意給他擺了個pose。
“謝謝。”
拍照完畢,羅森伯格湊上來問:“看見外邊那個孕婦了嗎?”
“他的孩子?”
“你昨天晚上炸的那房子是她的,她的丈夫去年中旬就被謝弗瑞殺了,但被他們全家隱瞞到了現在,猜猜她的身份。”
“……他情人的妻子?”
“對。而且不止,你來之前,那位夫人的父親和母親也都在,都為謝弗瑞說情,不過在和鎮長對話之後,那夫妻倆就離開了。”羅森伯格聳聳肩,“看來他們還有一點腦子。”
作為正常人總是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魔幻了。
“準備準備,我們要回家了。”奧爾說,灰色的眼睛裡,閃爍著幾乎化為流水的溫柔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