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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祖先比現在的血族強壯得多, 應該和你差不多。”親王瞧了一眼奧爾,還點了點頭,“他們的領地內, 就是我們的國中之國。但是,他們是什麼下場,我想你也猜到了。
到了今天,我們已經無從知曉, 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不過我們知道結局,幾位大領主分彆以叛國罪、研究黑魔法、愛吃嬰孩之類的罪名被剿滅,教會、皇室與其他貴族的聯軍,在他們的土地上任意劫掠,所過之處, 留下的隻有一片焦土。
從那之後,我們就陷入了長久的糟糕循環裡。我們想過上好日子, 就必須在人類的世界裡出人頭地, 可一但出人頭地, 就會提高被發現的風險,當我們的好日子達到一個頂點, 末日也隨之來臨。
後來各國的皇室與教會的矛盾越來越大,先後與我們的祖先達成了聯盟。可那個循環依然沒有被打破, 隻是每一次陷入低穀時,受到牽連的從全族,變成了少數幾個血族而已。
‘那些血族與彆國皇室勾結,他們同時背叛了我們雙方。’‘有人見到了他們在做詭異的儀式,並且消息已經傳開,我也隻能殺了他們。’BULABULABLA, 總之就是這些,用詞變得客氣了,可和最初相比,也沒什麼變化。
奧爾,你可以打破這個循環嗎?”
“不知道。”奧爾回答,“漫長歲月中,血族的先祖必然都是出色的天才。我不是天才,可是我們身處的世界,正在經曆變革,這是那些天才的先祖們所不曾擁有的。所以,或許我能做出點什麼來,誰知道呢?”
“雖然聽起來很像是敷衍,但我知道,你的答案很認真。”假如奧爾剛剛拍著胸脯說沒問題,那現在親王已經一腳把他踢下馬車了,“我們都不知道,不知道一腳踩下去,是穩穩地踩在了地麵上,還是瞬間就陷進了淤泥裡……所以,如果你失敗了呢?”
奧爾沉默了一會兒:“那我很可能是最先死去的那個。請問,在諾頓帝國,血族可以獲得軍權嗎?”
意識交流,奧爾覺得已經夠了,他們還是開始說正題吧。
“假如拿槍的就算‘軍’,那血族最高的軍權,就是皇家警察的督察。而單純以人手來說,你有著整個索德曼最高的軍權了,我的兒子。”
“南大陸的殖民地呢?”
“最高連長,中尉軍銜,士兵永遠不滿員,發生戰損,也永遠不會補人。你的弟弟,在北坎賽爾45團的那個,現在是個副連長,除了自己的勤務兵,沒有其他士兵的副連長。”
“連長是大約一百人?”
“是的。你目前所掌握的軍權,是教廷能夠接受的最高限度了。所以才會有那個奧古斯丁帶著一隊人住在你對麵的教堂裡。”
奧古斯丁,那個聖堂騎士,奧爾還以為他已經離開了。原來他還住在索德曼呢。
“不過,我也很高興你幫助我們轉移了一部分教廷的注意力。”親王笑得眯起了眼睛。
所以,奧爾的第一步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夭折。在和平情況下,血族想爭取軍權,等同於在身上畫著靶子跳進槍林彈雨中,還是要等局勢變化。
“我們在南大陸有土地嗎?”
“我隻能告訴你,有。”
奧爾也不需要太詳細的答案:“糖漿廠和青黴素廠,是不是也放在那了?”
今天和馬克西姆談話的時候,說到了這兩個廠子,否則,奧爾現在可能也想不起來。說好了在索德曼建廠的地方目前還是兩片荒地,但親王送到他身邊的馬克西姆都有那種程度的行動力,他自己身邊的人反而更差?
親王笑得更開心了,露出了白森森的八顆牙齒,但並沒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這就等於回答了。
親王玩著自己的手掌:“我看到了你對血族的關切,您想做個真正的王儲?”
“是的,陛下。”
“那就加油吧,哈托爾伊蓮的兒子。”這是親王第一次這麼稱呼奧爾,他甚至差點沒反應過來——哈托爾伊蓮是原主母親的名字。親王又身體前傾,想親吻一下奧爾的額頭,這個他反應過來了,他用最快的速度躲開了,親王保持著那個姿勢,親吻了空氣。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好了,我們到了,再見了,我的兒子。”
車門打開,奧爾看見的不是魚尾區自己的家,而是“諾福諾特銀行皇後大道總行”,後一輛馬車上,馬克西姆也正跳下車,匆忙朝他跑來。
現在可是三更半夜,會這個時間跑到銀行來的,不是隻有搶劫犯嗎?
“快來,先生。”馬克西姆焦急地招呼著他,已經直接走向銀行大門了。
——這家總行的大門並非玻璃的,而是包裹著皮革的厚實木門,沒有落地窗,窗簾一拉,就把銀行內部的所有情況遮了個嚴嚴實實。
被馬克西姆推開的大門裡,射.出刺眼的光芒。
這裡竟然是夜晚裡也依然熱鬨的銀行,這裡沒有高高的櫃台,整個大廳的擺設就像是某個貴族家正在舉辦舞會的大廳,放出光芒的是他們頭頂上巨大的水晶吊燈。
馬克西姆向一位正裝男士出示了一枚徽章戒指,對方恭敬地行禮離開了,去叫來了一位係著領花,袖口有著誇張的三層蕾絲的男士。這是一位容貌很正經的男士,和他這件襯衫其實不太搭配。
他對著幾人行禮:“普勒·威爾森,高級客戶經理,很高興為你們服務,先生們,請跟我來。”
雖然穿著花哨,但這位威爾森經理的言行,還是很乾脆的。
他們走過大廳——有舉著香檳和小點心的侍者迎向他們,確實和舞會大廳無異。
奧爾懷著好奇的心情,拿了一杯香檳,有淡淡的菠蘿香氣,明明是液體,但喝進嘴裡卻有果凍般的口感。他這個外行都覺得好喝,這酒絕對不便宜。
跟著威爾森走進另外一扇包裹皮革的大門,後邊是一條裝飾著各種油畫的走廊,一個拐彎後,他們麵前出現了向下的螺旋樓梯。
到樓下後,氣溫瞬間就降了下來。一盞一盞的煤精燈把地下照得如同白晝,這裡的裝修比樓上還要奢華,他們腳下的長毛絨地毯,奧爾一腳踩下去,就如踩進了雪裡,鞋麵都被白色的厚絨毛覆蓋住了,角落裡擺著巨大的花瓶,柱子上雕刻出的美麗仙女手上捧著的是真的鮮花。
除了警衛外,還有直接端著紅酒過來,邀請兩人選酒的。
白的、紅的,還有一瓶紅酒是淡淡的粉紅色,奧爾有點好奇地點了這個。
當他們過第一道柵欄門的時候,侍者已經把紅酒打開,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紅酒是冰的,進到嘴裡仿佛是活的,就像是有個冰涼的調皮小人在他的舌頭上滑雪,舌尖上嘗到的是葡萄的甜美,喉嚨裡湧上來的卻是櫻桃的甜美。
奧爾給了那位侍者5金徽的代金券,這是小費,也是他認為的這杯酒的價值。不過下次他不會喝了,太貴,有這些錢他還是買一車葡萄加一車櫻桃吧。
走過了兩道鐵柵門,兩扇全鐵大門後,他們來到了保險庫的大門前。
看見先一步在那的“某人”,奧爾明白為什麼親王要把他送過來了——剛才談話中還說到過的聖堂騎士,奧古斯丁。
奧爾也是知道必然有問題了,所以親王讓他來取神血琥珀他就來了,即使知道這種行為有可能引起錢德勒的誤會。
他坐在一把普普通通的木椅上,雙手交叉在胸前,閉著眼睛,看樣子不像是要進寶庫,倒像是在這當守衛。
“我以為您還在教堂裡祈禱呢,奧古斯丁先生。”
“我也以為,您已經放棄了倉庫裡所有物品。”
“我反悔了。”
“……真意外,我一直以為您是一位品格高尚的人。”
“謝謝誇獎,我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品格高尚的人,開門吧。”
馬克西姆掏出了了另外一件信物,那是半張類似收據的硬紙片。威爾森經理戴上了白手套,但沒有接過這半張收據:“請您自己拿好,並且不要將這張收據交給任何其他人。”
馬克西姆:“當然,我明白。”
“請稍等。”威爾森在仔細看過半張收據後,行禮後離開,那邊是有守衛看守的工作人員區域。片刻後,他帶著一個上麵有著封條的小盒回來了。小盒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現場劃開封條後,威爾森取出了另外半張數據,還有整整一串,十幾把鑰匙。
他與馬克西姆各持半張收據,把它們對在一起:“每張收據中間的印花,都是由專人手工繪製的,所以每一張完整的收據,都是獨一無二的。”他一邊解釋著,一邊將那盒鑰匙都交給了奧爾,依然沒有碰馬克西姆的半張收據,“請先生們跟我來。”
他們將徹底完整的收據展示給了一位一直站在門口的中年紳士,對方戴上了單片眼鏡,仔細查驗一番後,從脖頸裡拽出一條鏈子,鏈子上有一枚大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