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光柱中的雙麵蛛, 如在急流中的泥塑,黑泥在金光中不斷剝落,兩張人麵一起張開大嘴, 發出嘶嘶的慘叫。雙麵蛛很痛苦,但他堅定地站在光柱裡, 沒有脫離分毫。
漸漸地, 能看見淤泥之下的金屬骨骼了,突然,雙麵蛛竄出了金光!
“爸爸, 他們不是自願的!”
“嘭!”雙麵蛛被扔回了金光中。
“媽媽你是最棒的!”彼得·潘頓了一秒, “和爸爸並列最棒的!”
達利安還保持著把雙麵蛛扔回去的姿勢, 他對著彼得·潘和奧爾笑了笑。
不過眾人此刻關心的不是達利安的強大, 而是——媽媽?
而且,看起來達利安接受良好,這說明他已經很適應被這麼稱呼了。
達利安也朝著其他人笑了笑,微微眯起眼睛的那種。剛剛對著那對“父子”笑得有多溫柔,現在對他們笑得就有多可怕。
好、好吧,是媽媽。最、最好的媽媽。
“媽媽幫忙,你可以進魔法陣的~爸爸你不要動, 你隻能對魔法陣注入魔力。”彼得·潘大聲喊著,聲音有些發顫,不熟悉他的人會以為他說話就是這樣的。但達利安和奧爾知道,彼得·潘有些害怕。
達利安瞬間放棄了和彆人的眼神交流, 彈起來的雙麵蛛被達利安踹在腰間,又一次跌回了光圈裡。它揮舞著八條腿,可達利安甚至沒有半狼化,就已經擁有了遠超於它的速度。一個接一個的殘影出現在雙麵蛛四周, 明明是一對一的戰鬥,卻打出了群毆的陣勢。
“嘭嘭嘭”的擊打聲,竟然有種讓人熱血沸騰的節奏。
雙麵蛛被打得徹底釘在了光柱裡,徹底無法動彈,終於,那兩張人臉也從歪曲畸形的機械造物骨架上掙紮著飄了起來。
他們像是兩個水母,下方有無數觸手緊緊勾著金屬骨架。可實際上,是那一根根的黑色觸手,一頭勾住了人頭,另外一頭牢牢粘在了骨架上。
不需要彼得·潘提醒,達利安也知道暫時沒他什麼事了,他退了下來,站在了奧爾身邊。
兩顆人頭上的表情不斷變化,一會兒因為即將獲得自由而哈哈大笑,一會兒又因為拽住不放的觸手憤怒咆哮,還有痛苦的嚎啕,灰心的麻木……
無數誇張的表情,快速變換,奧爾看著覺得有些不舒服。
紅龍突然大吼:“彆讓你的人看!”
奧爾立刻看向達利安,達利安:“?”
再朝後看,無論狼人和血族的狀況果然都不對。有人淚流滿麵,有人一臉灰暗,有人雙手捧臉大張著嘴巴,還有人麵色呆滯麻木正搖晃著像小步朝著他們挪,隻有娜塔莉緊咬著牙雙目大睜一臉猙獰地仿佛是對抗著什麼。
下一秒,所有人臉上都多了一副墨鏡。
娜塔莉鬆了一口氣,表情舒服了很多。那些表情各異的狼人和血族情況也各有好轉,但是那兩個呆滯朝前走的家夥卻沒什麼改變。
“嗷嗚——!”達利安發出一聲清朗的嚎叫,因為耳朵太過舒服,奧爾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呆滯的兩人搖晃了兩下,先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達利安鬆了一口氣,他隻是試試,沒想到真的有用。突然,他的唇邊一熱,原來是奧爾湊過來親了他一下。達利安摸著唇角笑了,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被他徹底毫無保留信任的奧爾,能夠偷襲到他。
奧爾雖然走了一下神,魔力的輸入卻一直沒有停。
彼得·潘已經沒有精力多說話了,小小的身軀不停在半空中旋轉跳躍,他灑出的精靈粉逐漸不再垂直落在地上,而是飛向了黑色的觸手,一點點黏在觸手的表麵。最初精靈粉很快被觸手吞噬,但漸漸的,越來越多的精靈粉成功將觸手粘成了金色的外表。
觸手的動作越來越慢,被拽住的兩顆人頭表情也隨之變得舒緩。
終於,第一根觸手從人頭上脫落了,且隨著脫落的過程它開始崩潰,奧爾覺得,應該不是他的錯覺,光柱裡的光應該是得更有……有質感了?變得如同金色的液體。
更多的觸手脫落了,當徹底掙脫了束縛,兩顆人頭就如被剪斷了線的氣球,朝上飛了出去。他們越飛越高,從氣球變成了兩個模糊的人形。
“謝謝……”
隻留下了最後一句模糊的話,人形也就此潰散。之前他們也隻能發出嘶嘶聲,這下無法從他們那打探什麼了,但是,也沒什麼遺憾的。
可彼得·潘的舞蹈還沒有停止,光柱也沒有消失。在所有的觸手都消融之後,光柱的質感進一步增強,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巨大的果凍,隨著彼得·潘的舞蹈,這塊果凍不斷地被壓縮,最終它……呃……
彼得·潘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小東西——以彼得·潘的體型,這塊小東西也隻能用來給他鑲嵌尾戒。
“爸爸媽媽,給你們。”他飛到兩人中間,伸出小手。
紅·百科全書·龍為奧爾解惑:“這是希望寶石,可以保護靈魂,在我們那個時代也算是珍寶。”不過他充滿感慨地加了一句,“我們的時代,剛才那種波動下形成的寶石,至少也要有手掌大。”
看來魔法時代強大的異族圈養小精靈,也不隻是把他們當園丁:“它對小精靈有什麼用?”
“可以讓他們更強大,部分小精靈能利用它,攻擊靈魂。”
奧爾先抬手讓彼得·潘坐下來,又為達利安解釋了這是什麼東西。
達利安的第一反應是:“對彼得·潘有益嗎?”
“有。能讓小精靈更強壯。”奧爾笑著換了一個詞,現在周圍有太多的耳朵,彼得·潘繼續保持嬌弱的外表對所有人來說也更安全——強壯的小精靈又能強壯到哪去呢?從蚊子變成螞蚱嗎?
奧爾的笑已經讓達利安了然,他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彼得·潘的臉頰:“拿著它,讓你自己越來越強壯吧。”
“嗯!”
娜塔莉雙手抱肩,神色複雜地看了一會兒那一家三口:“咳!很抱歉打斷三位一下,但我們還有很多後續工作要做。”
達利安和奧爾這才分開,將眼睛從對方的身上挪開,他們看著麵前的一切,同時歎了一聲——這個後續工作,是真的很多啊……
簡單地商量之後,奧爾稍後帶著娜塔莉去繁星公園。達利安回魚尾區警局,他之後會把約克·賽斯賓送到繁星公園去,這事情是要向國王報備一下的,假如有教會方麵的來客,達利安也會一塊送過去交給奧爾解決。克拉羅斯回總局,向血族的高層彙報。艾薩克當然也是回他的警局。
兔子警官塞薩爾·巴約失血過多,但他堅決表示自己沒什麼事,可以繼續留在這保護劇組。
其他所有狼人都要被達利安一波帶回魚尾區,但魚尾區也會在今天下午派一隊十人的狼人過來專門守衛劇組——之前在這的三男一女四位狼人並不是專門執行守衛工作的,他們是休假過來看熱鬨的,塞薩爾也是。
“哇!”還有奧丁,她要也要回魚尾區,不過在那之前,她要給奧爾幫一下忙。
現在是白天,奧爾在黑夜時把自己塗成黑的,能夠完美隱身,但是白天那種藍白塊的迷彩,偶爾對他來說還有點困難,所以,他準備把自己和娜塔莉都藏在奧丁的陰影裡,
與達利安吻彆,奧爾快速消失在了天空中。
艾薩克已經借了一匹劇組的馬,先一步獨自離開了,他可不想在奧爾不在的情況下,和一群狼人待在一起。塞薩爾?這麼弱小的一個血族同伴,有與沒有毫無區彆。
塞薩爾也第一時間投入到和人類一塊的工作中去了,之前他隻是一個看客,現在他也算是劇組的一員了。
毫無意外地,狼人們聚攏在了達利安的四周——魚尾區的三男一女是站在達利安背後的,其他狼人則是站在他麵前的。
“您要為了與血族的愛情,放棄您的種族嗎?”
頭一個質問就讓達利安挑起了眉毛:“假如你真的確定我放棄了我的種族,那絕對不敢問出這種話來。小家夥,想讓我心虛內疚嗎?你該感激我那位善良的伴侶,假如長時間沒在局裡看見你們,他會奇怪,所以你還能用你的腳站在這,用你的嘴說話。”
“您是薩滿,您能容忍被稱呼為‘媽媽’?”
“你覺得‘媽媽’是侮辱嗎?我很樂意在我與奧爾的家庭中,承擔‘媽媽’的責任。”他說的是承擔,媽媽不隻是一個輕飄飄的稱謂,這是一份充滿了重量的責任。
“您相信那些血族說的?相信他們會把這件事告知族裡,而不是隱瞞嗎?您相信,您繼續留在這,是安全的嗎?”
“我相信。”
“……”外來的狼人們交換著眼神,他們能看見彼此眼中的無奈與妥協。
狼人們也意識到是自己太著急了,他們中有一半甚至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見到達利安,連了解都談不上,更不要說是信任。達利安是他們唯一已知的薩滿,他不是個兩句話就能被煽動起來的毛頭小子,繼續挑撥下去,倒黴的會是他們。
無論如何,他們都該慢慢來。
“唉……”在天上飛的奧爾歎著氣,他的下方有個半圓形的藍、灰、白三色的罩子,娜塔莉躺在那個罩子裡,正在補眠。
奧丁飛在他們下方,用陰影遮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