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相信。”奧爾笑了笑,“請問您雇傭的私家偵探是哪位?他給您的報告現在在哪兒?你所知道的其他參與者都是誰?”
“他叫龐登·拉克勞裡,我們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的事務所在查特街18號。他給我的報告我沒有保存,畢竟您也看到了,在這個家裡,其實沒有什麼秘密。至於其他參與者,我可以為您寫出一份名單。”
“謝謝,阿爾弗雷德,你在這陪伴這位驚恐的先生喝一會兒茶吧。”
“當然,我們可是老朋友了。”阿爾弗雷德微笑地看向了這位剛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老朋友。
“奧丁!”
“哇!”
如黑夜女神一般的巨大烏鴉從天而降,奧爾摸了摸她的翅膀。片刻後,奧丁帶著奧爾給警局伊維爾的信展翅離開。
小格雷厄姆坐在地上,陰惻惻的眼神緊緊盯住一步步靠近的奧爾。隻有奧爾,查理被趕開了,剛剛看守著小格雷厄姆的警官也被他遠遠地一個手勢就命令離開了。
“看來我父親和你們說了很多,那你們還來找我乾什麼?”
“拜耶斯殯儀館的館長與雜工都死了。”奧爾說,注意著格雷厄姆的表情,他也有些驚訝,但很快那點驚訝就消失了,“奎克萊家族墓地被人侵入了,原本藏在前公爵棺中的贓物已經不在那了。”
格雷厄姆皺了皺眉,立刻恢複了麵無表情。
“前公爵的遺體被褻瀆了,他的下麵被割了下……”
“什麼!!!”小格雷厄姆咆哮一聲站了起來,“那些混蛋!惡魔!畜生!你要抓到他們,把他們割成碎塊!一定要抓到他們!”
果然,小格雷厄姆假如是一個極端渴望得到父親認同,甚至因愛生恨的中二少年,那前公爵身上出現的這種標誌性的侮辱,絕對不會是他指使的。
“請冷靜。放鬆。一旦抓到凶手,他們必然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小格雷厄姆抓著頭發,劇烈地喘息著:“好的,我全都會說的,都會說的。我真的沒想過他們竟然會那麼對待他。哦,父親……父親……”
小格雷厄姆捂著臉,十分傷心地哭了起來,但是當他知道死了個人時,都沒有如此地傷心難過吧?
奧爾臉頰抽搐,可還是保持著微笑,安慰著小格雷厄姆。在他的忍耐到達極限前,小格雷厄姆終於開始說案情了。
大體情況與剛才他那位管家父親說的都差不多,奎克萊公爵私下裡承認了他的出身,可也隻是私下裡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
“‘走出這扇門,我不會承認我說了什麼。’他這麼對我說。”小格雷厄姆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我本來已經滿意了,畢竟至少,我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世,而且公爵確實讓我接受了足夠優秀的教育,我不像那些躺在垃圾堆裡死去的倒黴鬼那樣,一輩子都認為自己隻是個放.蕩母親生下的無父野種,也確實像是個野狗畜生一樣活著。
可是……可是他給查理,給得太多了。那麼多,那麼好,那個人甚至不是他的兒子。
假如查理是他的小玩具,我都不會那麼在意,可並不是,他確實把查理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寵愛他,勝過寵愛迪文或薇薇安。”
“誰對你說的,他給查理的太多了?”
“這需要有誰對我說嗎?我們都住在一棟房子裡,我看得見父親給出的和查理擁有的。”
“然後,當公爵拒絕你進入他的臥室,你就開始準備葬禮的一切嗎?”
“不!一開始並不是!一開始我隻是……不想在這個家裡待著,一個普通的女仆都能進入他的房間,給他倒一杯溫水,為他暖一暖雙腳。可我不行,我隻能在角落裡聽著他的婚生子與養子和醫生的談話,由此來知道,他到底好不好。
我知道他一步步走向死亡,那感覺快要逼瘋了我。所以我隻能在外邊喝酒,在女人或男人的身上找尋一點安慰。”
“……”這家夥好的沒學,壞的學了一堆——不過貴族也沒什麼好東西。
“後來與一次我大概是喝得太醉了,跟那個女人說了些胡話,當我醒來後,她對我說‘為什麼不報複一下,展示一下你比你的兄弟們更強,順便拿回你應得的東西呢?’我訓斥了她,但她的話一直回蕩在我耳邊,直到我沒辦法控製我自己。”
接下來,小格雷厄姆開始找人。
他是被作為老管家的接班人培育的,貴族的管家表麵上是光鮮的,但也需要黑暗中的手段。小格雷厄姆不敢找老管家的熟人,但他知道從哪兒能找到可靠的花錢辦事的□□人物,那些賞金獵人。
他買通了開高級殯葬館的拜耶斯家,雖然這是家傳的買賣,但畢竟不是體麵營生,拜耶斯家一直想轉行,隻是苦於沒錢。
他們製定的計劃,就是將贓物放進被放棄的棺材裡,由拜耶斯家帶出去。說好的食罪人那一家將會鬨出來,到時候聽到混亂出現的小格雷厄姆,將會喊破那對老夫婦的身份,害怕沾染晦氣的客人們一定會慌亂地逃離,葛雷帕子爵發現他的情人是食罪人的兒子,也會丟一個大臉。
甚至食罪人惹事破壞葬禮這件事,能顧全部栽在葛雷帕子爵的腦袋上,隻要這件事傳出去,那破壞的不隻是他的名聲,薇薇安小姐無論是否取消婚約,名聲也會一起壞掉。
至於那位在門廳服務的男仆威斯尼,確實給他安排了一輛馬車,但馬車駛出兩條街,車夫就會把他趕下去。他也能得到一條項鏈,代價是他會成為最恰當的替罪羊。
但小格雷厄姆隻在放棄的棺材裡放了一個盒子,因為他既不相信拜耶斯家,也不相信那些在外頭接應的賞金獵人們。真正的贓物,被他藏在了公爵的棺材中,包括所有的金銀珠寶、有價證券,還有那幾封有著重要軍情的信件。
“……我已經安排好了,隨時都能將那些東西拿回來,但我不知道……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父親說,他在這件事中幫了你很多。”
“不,沒有,他什麼都不知道。”小格雷厄姆果斷否認。
“好吧……”奧爾沒有繼續追問,“那麼接下來,請將您知道的知情人,都寫下來。”
“全部?”
“根據您的行事風格,一旦在殯葬館找不到贓物,那麼推出贓物在公爵的棺材裡,並不難。多寫幾個名字難道就讓您覺得疲憊了?您真的想找到傷害公爵的人嗎?”
“是的!我當然想找到那個該死的下流坯!”奧爾的話讓小格雷厄姆嚷嚷了起來,“我這就寫。”
格雷厄姆父子都在寫名單,奧爾則在等另外三條線上的結果。小格雷厄姆很可能是被人算計了,他讓男仆當他的替罪羊,卻不知道自己也成為了彆人的替罪羊。
達利安這條線,殯葬館中,所有人都死的很乾脆,但在殯葬館老板與他兩個兒子的身上,都發現了死後被毆打的傷痕,也隻有他們的遺體在死後被移動過。
除此之外,他們找到了一個很精致的木頭盒子,在上麵發現了奎克萊公爵的家徽。還找到了一些腳印、馬蹄印、煙頭,酒瓶之類的。
“曾經贓物確實是在殯葬館的,但殯葬館的老板父子將贓物偷走了,以至於引來了殺身之禍?”子爵看著這個場麵推理。
“從雜工死亡的位置和動作看,能知道他們都死亡得突然且迅速,死亡之前沒有任何的警惕。而且,所有死者都穿著外出的衣服,很可能他們剛回來就被殺害了。如此乾脆利落的殺人方式,卻對老板父子三人的遺體進行了虐打……我覺得,是本來勝券在握的凶手,沒找到他們要找的東西。”
“哇!哇哇!”
“局長!奧丁來了!”
奧丁是在向局裡送信之後才過來的,他帶來了奧爾和安卡那邊的消息。
“哦……那麼安卡那邊現在是重點了。”達利安把自己這邊的消息加了兩筆,然後將紙條塞回去,遞給了奧丁,“辛苦了,漂亮女孩。”
“哇!”奧丁用翅膀遮住了臉——媽媽可真是太會說話了,他說的大實話真好聽。
奧丁飛走了,達利安命令著警官們:“分出兩組人,去四周詢問是否有結夥的陌生人在周圍出現!去找附近的牲畜商人和當鋪,詢問是否有人出售馬車或散碎的珠寶!”
殯葬館這種地方,最近的鄰居也在2裡地外,但能來到這地方的隻有一條路,從地上留存的車轍印看,在他們來到之前,也沒有誰繞過路。另外,殯葬館的馬和馬車,以及房子裡所有值錢的物品全都不見了,從這些看,製造殯葬館血案的人,應該是圖財。
安卡是第二條線,他也很清楚,自己這邊是妥妥的中標了。
“看來蒙代爾警官決策失誤了。”迪文也看過了奧丁帶來的案情進展,他的臉色更難看了,畢竟不久前他還想帶著信任的仆人來檢查,結果他最信任的仆人就是叛徒,“從之前的分配看,他也懷疑贓物就在殯葬館。”
安卡斜眼看他:“恰恰相反,這正說明了先生的嚴謹。而且,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外人是怎麼想象先生的,但他本人從來都沒有用智謀超人之類來標榜自己,對於案件,他的觀點一向是不放過任何一條線索,根據線索獲得的證據來查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