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聖約翰節,大家在街道上吃著美食,唱歌跳舞,今年雖然沒有人組織,但很多人都那麼乾了。
“啊……”
“來吧,裡瓦斯,一塊吧。”奧爾招呼著裡瓦斯,站起來時,手上拉的是達利安。
不過,裡瓦斯還是加入了。他跟著幫忙,把早就定做好的大煤精烤爐挪到了外邊,奧爾和達利安開始和麵,他們開始烤司康餅,奶酪司康餅、培根司康餅、水果司康餅、紅豆司康餅……甜的、鹹的,肉的、果醬的,司康餅濃鬱的香氣開始蔓延。
住在周圍的警察,無論種族,其實都有些期待如去年那樣來一場狂歡,尤其禮物樹已經立在那了,但最近奧爾和達利安都實在是太忙了,之前還有人來拜訪他。所以,就算已經有了準備的人們,也隻能保持沉默。
司康餅的香氣,就是一個訊號。
才能夠這個路口開始,從警察們開始,人們笑著,和鄰居與朋友互相打著招呼,將食物擺了出來。孩子們與少年人們穿著新衣服,也湧出了家門,歡笑著唱歌彼此追逐打鬨。
“節日快樂。”奧爾湊向達利安,終於,又走過了漫長的一年。
“節日快樂。奧爾。”達利安也湊向他,兩人的唇在歡呼聲中貼在了一起。
當黑夜降臨,警局將小型火.炮推了出來,在博尼·博尼的指揮下,塞進炮.管的不是彈藥,而是警局早就已經提前購買的大型煙花。隨著煙花被炸上天,奧爾竟然發現克拉羅斯和波羅斯泰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
不過,這個時候,歡樂就好。
三天後,和平號與進取號遊輪靠岸,又過了四天,原定明年春天離開的馬克西姆提早拿到了船票,和伊維爾,以及其他十幾位狼人與血族一起,登上了和平號。
1050年到來了,走過了前一年的忙忙碌碌,奧爾私心裡希望,這會是平和的一年,不過,他也知道,這不大可能。
1月的第七天,魚尾區警局收到了來自國王的命令——《索德曼清潔令》:即日起,所有流浪者都要被強製收容,無論男女老幼。未成年人就近送入孤兒院,成年人被強製送入工坊。大街上禁止出現流浪者。
去年已經有《工坊收容令》了,但這個命令是麵向“十點後在外流浪的無家者”。雖然這個命令發出之後,一般八、九點就開始抓人了,可一般那個時候窮人也已經停止夜生活了,他們會找個角落躲藏起來,警察也不會鑽進犄角旮旯去抓捕他們。而且那畢竟是工坊,工坊收的是能夠工作的人,年紀太小或太老的,警察們不會抓捕。
可現在這個命令是沒有時間限製的,這代表著大白天也能抓人了。
這命令隻含混地說了“流浪者”。可這個流浪者的概念,在索德曼是很廣的。毫不誇張地說,所有索德曼的窮人都能算流浪者。所有黑區人,都能算流浪者。所有沒有固定工作,沒有固定房產的,都是流浪者。
更可怕的是,兩個小時後,警局又受到了一封來自市政廳的命令——響應國王的號召,也是為了減輕皇家警察的壓力,市政廳組織偵緝隊,專職抓捕流浪者。
得到命令的第一時間,魚尾區警局就重新調整了值班表。
更晚的時候,魚尾區警局得到了關於偵緝隊的確切的消息。這些人穿著藍色警服,沒戴頭盔,但有配槍且配有警哨、手銬與警棍。比爾確認,很多人就是某些幫會的成員。
他們趕著警車,在索德曼到處抓人,一開始還是乞討的乞丐,但沒過兩天,情況就愈演愈烈了。
不隻是那些看起來像流浪者的,甚至那些打扮得不是很體麵的工人,趕著篷車的賣藝人,甚至是推著小車的商販,他們也抓。還有孩子,流浪兒他們抓,報童、送牛奶的、擦皮鞋的,甚至一些周圍沒有家長陪同的貧窮孩子,也被他們抓了。
魚尾區目前沒有人遇害,因為居委會第一時間通報了整件事,魚尾區的居民立刻停止了外出走親訪友。出去工作多人組隊且有警官陪同,魚尾區對外的路口有警官的崗哨,後來居民們也自發組織了民兵隊巡邏。
這麼乾也讓居民們習慣了,就和過去很多次魚尾區遇到麻煩時一樣,居民們已經徹底不會害怕了。
很多窮人是想躲在魚尾區的,但魚尾區可沒有那麼多的工作,他們要工作養活自己那就得離開魚尾區,可隻要離開魚尾區,就有被抓捕的危險。留在魚尾區,就隻剩下了乞討這一條路,但魚尾區的人們不會給這些人食物。
不是魚尾區的人不善良,或魚尾區的人在自己掙脫了地獄後不願拉彆人一把,是魚尾區的人很明白,他們一旦給了,就是給所有人都惹來麻煩。魚尾區隻是一個小區,他們沒有能力負擔起整個索德曼的窮人。
有人在魚尾區盜竊,隻為了被抓進監獄,但他們得到的“隻是”被驅趕離開魚尾區。還有意圖綁架或傷害魚尾區人的,如果隻是輕微傷害,那同樣“隻是”被驅逐,意圖嚴重傷害的,他們會被當場擊斃。
鬨過幾次後,就沒人跑到魚尾區來送了。魚尾區和魚尾區之外的窮人,原本就有隔閡,這次的事情讓隔閡加深了,但……確實沒有辦法。
當一月底時,偵緝隊更加沒有廉恥了。很多中產人家跑去各地的警局報案,因為家中的年輕男女與孩童失蹤了。有的明確找到了目擊證人,就是被偵緝隊帶走的,可找回來的是極少數。
但這些案件隻在警局內部,與市井中流傳,沒有任何一樁案件上報。
二月開始,魚尾區發現了越來越多“被拋棄的孩子”,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在被登記後,他們都被送進了孤兒院。
在魚尾區“被警察抓走”的孩子是進了蒙代爾孤兒院,但在其它地方被抓走的孩子,沒人知道他們去了人哪兒。
錢德勒的幾個孩子看著被從孤兒院外帶進來的新孩子,神色複雜。最近這樣的新人很多,老師也沒有對他們隱瞞外邊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新人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祖母要下那種命令?”最小的男孩路易一臉的不理解,“祖母不是英明的大帝嗎?”
“……因為國王的義務是讓國家強大,而不是民眾的保姆。”貝切爾公主說,她的眉頭也緊皺著,“不過現在我也不太理解抓這些人,對國家的強大有什麼用?”
“彆看我,我也不理解。但是回家後,你們隻能去問父親,千萬不要去問母親,更不能去問祖母!”理查德心焦地叮囑著弟弟妹妹。
“你當我們是傻瓜嗎?”貝切爾翻了個白眼。
達利安坐在辦公室裡轉著筆發呆,他在思考奧爾,從去年的聖約翰節後,他就沒有看到過奧爾的笑臉了。
十二月最後的那幾天,和一月初是因為忙碌。
博覽會廣場那邊開辟了更多的區域,公共火車與公共馬車的線路運營許可都批下來了。在與葛雷帕伯爵商量後,索德曼更多的餐飲類參展者進駐——即使是那些高級餐廳,也隻有一間狹小的店鋪,這讓一些參展者覺得不體麵,有損高級餐廳的名聲,所以拒絕了。
但這沒關係,更多彆的店鋪更快就填補了這個空缺。
奧爾爭取到了讓他們的人也進駐了萬國博覽會委員會,當然隻是一個小房間。那些沒通過委員會審核的申請人,還有機會被他們審核一下。這也是奧爾想撿漏,因為很多參展人是民間發明家,他們來參展的目的,就是想賣掉自己的發明,不過目前為止,他們隻發現了一個三輪腳踏車比較有趣。
那時候他們也開始現場訓練了,狼人們都被分到了人手,他們得把那些麻木的工人訓練得令行禁止。
還有蒙代爾集團的重組,在不斷建立新企業同時的重組——蒙代爾公共交通公司、蒙代爾三輪車廠、蒙代爾道具生產廠,還有……達利安造船廠等等。
咳!造船廠改用他的姓,隻是為了表示狼人和血族越發親密的盟友關係,真的。
總之,奧爾要統籌全局,不過那時候隻是忙碌,沒有笑容是他沒時間去笑,但當國王的使者帶來《索德曼清潔令》的命令……
達利安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奧爾當時的表情,他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當那個使者離開後,回到辦公室的奧爾,開始粗喘,就像是剛剛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讓他無法呼吸——然而假如真的有人捂住了奧爾的口鼻,也幾乎不可能讓他露出那樣脆弱的模樣。
他抱住了奧爾,但沒什麼用,他依舊渾身冰冷。
一直到現在,他也依舊沒能暖過來。達利安不關心人類的內鬥,但他不想奧爾現在無法開心,更不想未來,這件事成為奧爾心中的一根刺。
“叩叩。”達利安敲響了奧爾的辦公室,“親愛的奧爾,我想到了一個,能讓偵緝隊無法抓捕工人的方法。”
隨著達利安說出他的方法,奧爾的眼睛越來越亮,終於,他笑了。
達利安看著奧爾,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