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灼灼, 五月中旬的夜晚裡充斥著蟲鳴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鬆田陣平臭著一張臉, 跟在她身邊的女生也是一臉的漠然。
惱人的蟲鳴在此刻顯得格外聒噪,如同浪潮一般拍打著人的耳朵, 讓人神經發麻。
吵死了!!煩死了!!!
鬆田陣平從沒覺得過蟲鳴是件這麼討人厭的事。
雨宮千雪皺著眉頭,歡快而熱烈的蟲鳴仿佛是在嘲諷她一樣, 嘲諷她那無緣無故的自信, 嘲諷她那麼篤定鬆田一定會和她說真相。
從教官辦公室到食堂的距離並不遠, 但是今天被蟲鳴拉扯著, 顯得格外漫長。
進食堂後,隨便點了些東西,雨宮千雪坐在角落的座位上望著食物,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想餓壞胃嗎??”鬆田陣平沒好氣地說著。
雨宮千雪揉捏著自己的眉心, 她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太反常了, 這不像她。
沒有根據的事就去篤定,不該煩躁的時候在那煩躁, 無法冷靜地思考,她覺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難道那個變態弟控給自己的沙漏戴久了還能影響精神嗎??
鬆田陣平敲了敲桌麵,“雨宮千雪!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她瞥了眼餐盤裡的食物, 一言不發地開始吃了起來,咬牙切齒,像是要把自己那不安定的煩躁全部發泄到食物上一樣。
溫暖的食物滑入喉嚨, 進入胃裡,終於讓她勉強找回了點自己平時的狀態。
雨宮千雪抬起眼眸, 紫色的瞳仁一片澄澈, 她看著鬆田陣平帶著淤青的臉問道:“起因什麼的真的不能說嗎?”
鬆田陣平看了眼一臉嚴肅的女生, 又飛快地瞥了開來。
這是今天考試結束以來,他們的第一次對視。
他就像是要把秘密焊死在嘴裡一樣,沉默不語。
“行,你不說是吧。”
雨宮千雪長長呼出一口氣來,“你覺得你可以守口如瓶,那長野那邊呢?他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對吧,你不說,等他傷勢恢複了點,他不會說嗎??”
“他敢說?我就見一次打一次!!!”
鬆田陣平扶著脖頸,晃了下腦袋,一臉的無所謂。
“即使是被辭退你也不在乎嗎?”
“對!!不過在我離開之前,我會讓他也滾出去的。”
“那好,所以長野他是做了什麼危害彆人的事,你才對他大打出手的?”
鬆田陣平撇撇嘴,沒接話。
雨宮千雪白了他一眼,扯著嘴角笑了出來,“鬆田你真的很不適合隱瞞事情,遇到可能與真相擦邊的事就不回答,你不覺得這反倒是在開誠布公嗎??”
他長腿一邁,猛地一下站了起來,“隨便你怎麼說,我不會告訴你起因的,我回去麵壁思過了。”
鬆田陣平將手插在兜裡,邁著步子就朝外麵走去。
見男生準備走遠,雨宮千雪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你傷勢還沒處理呢。”
“麻煩死了,不用處理了!!”
“不可以,必須要去醫務室。”
“嘖!”
雨宮千雪不理會他語氣裡的不耐煩,在送過餐盤後就拽著他朝醫務室跑去。
“我真不知道有什麼起因是一點都不能說的,萩原也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做壞事不是長野嗎??為什麼反而要替他隱瞞?”
“萩那家夥怎麼知道的?”
“問的和長野比較熟的那幫男生吧,要不是我和他們不熟,我就直接去問他們了,也不至於和你在這大眼瞪小眼。”
“切……”
他有些底氣不足地嘁了聲,語氣裡有些不滿。
醫務室裡,燈火通明,但是卻沒有醫生在。眼看著和鬼塚教官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雨宮千雪將醫藥箱搬了出來。
她拍了拍凳子,“坐著吧,先給你處理了。”
看著鬆田遲遲沒有動作,她又補充道:“彆擔心,對於處理傷口這方麵,我很熟練的。”
“沒有不信你,不過熟練是什麼意思?”
他聽話地坐好,看著雨宮千雪駕輕就熟地做著一係列準備。
將口罩手套戴好後,雨宮千雪解釋著:“就是字麵意思咯,可能有點疼,你忍一忍。”
她湊上前,開始給他處理臉上的傷口。
距離靠得太近,仿佛那鴉羽般睫毛都能掃到自己的臉上一般,一顫一顫的。
半垂著的眼眸看起來像是太陽下的透明玻璃珠,映著微微的亮光,又像是一汪碧水,勾人心魄。
看得鬆田陣平他有些不自在,連帶著喉結也不自覺地動了動。
直到雨宮千雪連續喊了他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鬆田陣平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怎麼了?”
“我說啊,私刑要不得。”
“哈??什麼?”
“鬆田之所以不說,是因為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武力去製裁做了壞事的長野,是這樣對吧。”
“……”
依舊是熟悉的沉默。
雨宮千雪也不在乎他有沒有回應,繼續說:“但是如果誰都能這樣去做,那法律又算什麼呢?警察又算什麼呢?你當初因為你父親的事,對警察嗤之以鼻,而現在你在做什麼呢?就在走那些警察的路啊,不以法律法規的辦法處理事務,而是以自己的主觀臆斷去處理事情,甚至還依賴暴力。”
“我……”他嘴唇顫了顫,還是沒能說出來。
“我不希望當初和我一起立下約定的人,最後成為自己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更何況,你要是退學了,我的格鬥練習怎麼辦??”話到最後,語氣裡帶著點難以察覺到委屈。
鬆田陣平愣住了,他盯著麵前的人,然後下一瞬間又立馬偏過了眼神。
處理完傷口,雨宮千雪一把掰過對方的臉,強迫他與自己對視著。
隔著乳膠手套的觸碰,眼神與眼神的彙聚。
“請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清淺的語氣在傳過口罩時,也變得有點沉悶低啞,卻又像是重錘一樣敲擊在鬆田陣平的心裡。
他眉頭緊鎖,內心掙紮萬千。
“雨宮,我是說如果啊,如果你想保護的人,那個人的……一些不想被彆人,知道,知道的,該怎麼說呢,比較……比較隱私的東西,卻被人曝光在了大庭廣眾之下,你要怎麼辦?”
他斟酌著詞語,一句話說得極為緩慢。
但是聯係著之前的種種,她好像知道了長野到底做了什麼事。
她半垂著眼瞼,“你口袋裡那個東西,就是從長野手上搶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