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懵懂心(1 / 2)

第二十九章

光明神殿偏殿。

“馬蘭大人, 弗格斯小姐到了, 還有萊斯利先生一起。”

引柳餘進來的白衣神使對著偏殿上首彎腰行了個禮。

“見過馬蘭大人。”

柳餘提起裙擺,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

坐在上首位的, 是位穿著黑星月袍的青年神使。

他麵目冷酷,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 當用那雙眼睛看人時,仿佛要將人整個看穿。

這是一個完全不符合光明氣質的人物——

他看起來過於陰森, 板起臉時甚至能嚇哭過孩子,可柳餘卻記得他。

在整部中, 以絕對反派形象出現的馬蘭··塞西爾,最後卻是為信仰而死。

她還記得那一段:“……馬蘭·塞西爾看了眼頭頂, 湛藍的天空還殘留著光明神的神跡, 他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他終於為光明而死了。”

而柳餘印象更深刻的,卻是馬蘭在刑罰、逼供上的天賦——

當然,還有他對“異端”的極度冷酷。

他對光明神的信仰, 是極端中的極端、狂熱中的狂熱, 也因此, 他無法忍受任何褻瀆神靈的行為, 包括對光明神有愛欲之心:原書中,馬蘭也是灰姑娘一路順風順水的生命裡,少數幾個頑固的不被感化的絆腳石。

所以, 當柳餘看到馬蘭·塞西爾時, 就知道今天這關, 沒那麼容易過去了。

這是一個心細如發、又極度冷酷之人。

他是艾爾倫大陸光明神殿中的光明左使, 掌管刑罰。

似乎她的不安,被身邊的少年發現了。

蓋亞看了她一眼。

“弗格斯小姐,萊斯先生。”

馬蘭·塞西爾起身,右手置於左胸,鄭重地朝兩人,確切地說,是朝蓋亞行了個禮。

“馬蘭大人。”

蓋亞也朝他行禮。

馬蘭高坐殿堂,而柳餘、蓋亞、卡洛王子和其他神使們都站在台階之下的殿中央。

“弗格斯小姐,很抱歉,本該讓您多休息一陣,不過……”

馬蘭·塞西爾的態度比柳餘想象中好很多,隻是她卻不敢放鬆警惕,這可是原中髭狗一樣的人物,一旦發現不對、咬住就不鬆口的狠角色。

馬蘭繼續:

“……不過,這件事對光明神殿、對艾爾倫大陸都至關重要,希望弗格斯小姐配合。”

“那當然。”

要取悅一個狂熱信徒,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比他更狂熱,更虔誠。

“……光明神在上,我貝莉婭·弗格斯被黑暗使徒纏上,簡直是罪孽深重,應該上絞刑架死傷一萬次才對——”

少女麵色蒼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羞憤欲死。

馬蘭·塞西爾卻並未被她的表態打動,他打斷她:

“弗格斯小姐,麻煩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再詳述一遍,特彆是當晚的情形。”

“……那天上馬術課,我的馬兒挨了瑪麗公主的一鞭子……”

少女眉目微蹙,她似乎陷入可怕的記憶,喃喃道,“那時,馬馱著我跑得飛快,我以為自己要死了,誰知道,被萊斯利先生救了下來……後來,一個穿著鬥篷的黑暗使徒糾纏我……”

她將順序變了變,事情就完全兩樣了。

並且看向身後的卡洛王子:

“這件事卡洛王子也能作證。”

馬蘭大人看向卡洛王子:

索倫王國的王位繼承人,光明神世代的忠實信徒——似乎值得信賴。

卡洛王子點頭:

“是,愛德華先生那時還用了熔拉卡,叫了許多白衣神使過去,弗格斯小姐險些喪命——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包括愛德華先生。昨天白天,那位黑暗使徒還在圖書館糾纏弗格斯小姐,他逼迫弗格斯小姐加入黑暗陣營……”

“昨天為什麼不報告?”

馬蘭·塞西爾突然問。

這個問題相當得尖銳,一個答不好,連卡洛王子都要受拖累。

“這……”

卡洛王子怎麼能說,自己是因為一位少女懼怕的眼淚而退縮了。

“因為我害怕。”

柳餘回答。

“神聖的光明信徒,怎麼能害怕黑暗?”

馬蘭·塞西爾看向少女的眼神,輕蔑而冷酷。

卡洛王子下意識皺眉。

他看了眼蓋亞,發現他不動如山地站著,即使心愛的情人羞愧到快無地自容,也並未流露出其他的情緒。

他感覺到了一絲不滿:

這樣的癡情,說到底,不過是不想讓萊斯利先生知道那些不堪而已……

卡洛王子注意到蓋亞向他“看”了一眼。

而那邊,柳餘似是鼓起勇氣。

“我原先是有些害怕……可我後來不怕了。那位黑暗使徒相當敏銳,他既然能在神殿潛伏如此之久,就說明他十分謹慎。而作為光明神最虔誠的信徒,即使豁出性命,也要將那黑暗使徒殺死。”

少女突然露出抹甜蜜的笑,“馬蘭大人,我也成功了,不是麼?”

卡洛王子內心突起一絲不忍,而這不忍,隨著她的笑容,發酵壯大。

他的心,像被一陣酸雨澆過。

弗格斯小姐還不知道,她豁出性命留下的黑暗使徒……跑了。

“抱歉,那位黑暗使徒跑了。”

馬蘭·塞西爾告知她這個事實,並成功地看到少女臉上的笑戛然而止。

“請詳細描述一下那晚的情形——”

“馬蘭大人,您這樣苛責,對一位劫後重生的淑女來說,並不紳士。”

卡洛王子道。

“光明神利益高於一切,我對當一名紳士並無渴求。”

馬蘭·塞西爾冷冷道,“還是卡洛王子能為弗格斯小姐的無辜作保?”

卡洛王子不說話了。

他當然覺得弗格斯小姐無辜,可未來……

未來誰說得準呢?

“可弗格斯小姐倘若跟黑暗有染,又怎麼會在昨晚跟他戰鬥、瀕臨死亡?”

“也許是與黑暗使徒玩得太沒分寸了。”

馬蘭·塞西爾從不害怕用最壞的猜測,來獲取事實。

他看著柳餘:

“請將那晚的情形詳述一遍。”

少女眼圈發紅,不知是因為黑暗使徒跑了,還是因為馬蘭毫不留情的質疑。

她握緊拳頭:

“……那晚,黑暗使徒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他向我要十杯血……作為虔誠的光明信徒,我深知自己的力量太過微弱,可又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就用小刀給自己放血……血喂過多會微醺,果然在第七杯時,抓住機會,用銀色十字架刺入對方的心口……”

“銀十字架?”

“是,馬蘭大人。昨天離開神殿前,我向一位神使借了銀十字架,您可以叫來問一問,他的名字叫歐文;另外,我還拜托萊斯利先生,向布魯斯大人要來了一杯聖水。”

什麼樣的話能取信彆人?

三分真,七分假。

可要取信馬蘭·塞西爾這樣多疑之人,那就起碼得八分真。

她現在一句假話都沒有,而是有選擇地、有偏向性地說真話,甚至拉下卡洛王子、萊斯利來為她的真話作證——

不對嗎?

對的。

這些事都發生了啊。

她拉卡洛王子、蓋亞、甚至是給聖水的布魯斯下水——

會使得這番話,更為可信。

起碼,馬蘭·塞西爾臉上的深沉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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