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納湖邊。
少女一身**地坐在草地上, 輕薄的裙子緊貼,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酒氣被湖水一衝,消散了不少。
她像是漸漸清醒, 可清醒之外的痛苦在那雙蔚藍色的眼睛裡就格外明顯了。她直勾勾地看著一旁的銀發少年,除此之外, 誰也沒看。
兩人在夜色中對了一眼。
“蓋亞,你看――”她頓了頓,“除了你, 還有許多人願意和我跳舞。”
她像是發狠, 又像是要挽回破碎的自尊,可這樣放話,也隻讓人覺得她近乎滅頂的悲傷。
“貝莉婭, 這是你的選擇。”
少年輕輕歎了聲氣, “我送你回去。”
卡洛王子退到一旁, 不再參與。
他知道,金發少女需要的,絕不是他的懷抱――她太執拗了, 這樣激烈的情緒, 讓她像隨時會破碎的名貴瓷器,隻要主人願意, 就可以讓她粉身碎骨。
“不, 不用你,我自己會走。”
少女負氣地道, 手肘一撐,人就從草地上起來。
她往前走了兩步, 軟綿綿的手腳像是不聽話,往旁邊跌去――
卡洛王子下意識伸出手去。
可旁邊的人更快。
銀發像濕漉漉的魚尾滑過他的手背, 再看到時,柔弱的少女就已經依偎在了青竹般的少年懷中。
“貝莉婭……”
“你走開。”
少女一把推開了他。
她用的力道如此之大,以至於一下子摔到另一邊,尖銳的石子劃破了她的膝蓋,她似是毫無察覺般,向卡洛王子伸出手:“卡洛王子,您能送我回去嗎?”
她麵色羞窘:
“我喝得有點多。”
卡洛王子伸出手,一把將她拉了起來,伸手之餘,他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
銀發少年精美的眉目沐浴在輕盈的月光下,像一尊假人。
沒有喜怒哀樂。
“扶著我。”
白底金邊的袖口被人輕輕扯了下。
卡洛王子轉過頭去,依言攙住了她。
柳餘借著這股力道走出了人群,在人群的邊緣看到了匆匆趕來、麵色訥訥的娜塔西。
娜塔西看著她:
“貝莉婭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
少女冷冰冰地走了過去。
娜塔西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你是。”少女停下腳步,“你明知道我有多愛他,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向他提出邀請,可唯獨你不行,娜塔西。”
“為什麼不行?”
“你知道的。”
她看她一眼,重新邁開腳步。
娜塔西被這冰冷釘在了原地,怔怔站著。
卡洛王子的視線從她身上輕輕劃過,歎息一聲,攙著人走了。
“卡洛王子,”一走出人群的視線,少女就放開了他,“對不起,今天……”
“我明白,這不值得道歉。”
卡洛王子矜持地退後一步,“倒是弗格斯小姐的執著和勇氣讓人驚歎。”
柳餘:……
她這借酒裝瘋地一跳,放在現代,大概要被打上“可怕、偏執狂”的標簽。
可在這個崇尚**、自由、浪漫的世界,卻不會為人詬病,隻會獲得驚歎――
看卡洛王子的眼神就知道。
人們崇尚神靈,憧憬“癡情專一”,一個“為愛癡狂”的少女,隻會贏得大部分人的憐惜:隻可惜,當事人蓋亞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苦肉計失敗了。
唯一的好處,大概是所有人會更加牢固地將“貝莉婭?弗格斯”和“蓋亞?萊斯利”捆綁在一起。
“明天……的舞會,”少女似是難堪,“可以拜托卡洛王子,不要出現嗎?”
路易斯給出的期限,是在明晚的舞會結束之前,讓蓋亞改變禮儀課的舞蹈搭檔。
“這恐怕不行,晚上我的父親和母親要來。”
“那、那就請卡洛王子明天開宴前,說、說‘您不和我跳了,您要和瑪麗公主跳’,行嗎?”
少女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生怕他拒絕。
“弗格斯小姐的意思是,讓我開宴前……拋棄您這個舞伴?”
卡洛王子似是感覺到不可思議。
“是,是的。”少女握拳,清澈的眼裡盛滿傷心和決絕,“我想再試一試……也許蓋亞不會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給我難堪。”
這一刻,少女藍盈盈的,充滿著哀憐和祈求、又蘊滿了堅決和孤注一擲的眼神,像一把利劍,刺穿了卡洛王子的心臟。
她是多麼堅決啊。
就像一生隻唱一次的荊棘鳥,用痛苦和血淚澆灌自己唯一的、堅決的愛之花。
她明明沒有流淚,卻仿佛融化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