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上十點多。
黃一衍收拾完剩餘的小件物品, 再打掃了一下。
寧火抬起最後一個箱子,就要往外走。
“寧火。”她喊住了他。
這聲低嗓如同貓尾巴, 撓得寧火耳朵發癢。
黃一衍指了指橫在牆角的金屬杆,“你會電焊嗎?”她這一走, 房子又張著一個大口,終歸不妥。
“會。”
寧火兼職多份工作時, 當過水電工、修車工, 還有泥水工等等。
沒有才華,不代表無一技之長。他下樓,向五金店借了一把電焊,固定了金屬杆。
黃一衍給房東說明了情況, 連夜撤走了。
她先上了車。回頭見到寧火和保安在說話。
她今天累,不想開車,沒坐駕駛位。她看著他戴上大黑帽, 走過來, 一言一行都是大片。
寧火上車摘了帽子。
她看向他的側臉。他在節目有上妝, 外加柔光特效,糊得不及真人一半。他最美的還是立體感,眉是眉, 鼻是鼻, 越是刁鑽的鏡頭,他越是美得心驚。
寧火轉眼過來, “你看什麼?”
黃一衍扯了一下他的T恤。
這件T恤他穿得少,跟新的一樣。身為男模還穿幾年前的T恤, 可以說又長情又念舊了。她和他睡床上的日子,對比他和明望舒的浪漫,簡直不值一提。“寧火。”
“嗯?”
“你為什麼和我結婚?”這一句話,直到離了婚,黃一衍才敢問。她不再困在他的懷裡,問了也不慌張。
寧火看著前方的路況,側臉光影綽綽,“說了你又不信,就不說了。”
“你不說,又知道我不信?”
“我說過了,你就不信。”
她轉眼向車窗外。他以前說是因為快活,她才不信。
車裡的空氣又凍住了。這輛車很是無辜,成天被一雙男女的情緒左右,冷熱溫差極大。
沉默一路。寧火送了黃一衍回永湖山莊,自己出去了。
黃一衍也作罷了。
離都離了,結婚的原因不重要——
歌唱節目名叫《烽火之唱》。
報名時間截止的最後一天,黃一衍憑借易昊軍的關係,拿到了參賽名額。用的還是江飛白的藝名。
易昊軍話不多,提醒說:“記得選合適你嗓音的歌。”
其實,啞嗓可以唱得很有味道。
黃一衍從前的創作,不是遷就劉永岩,就是為了金燦燦,她沒有給自己寫過歌。就連去日日車錄製的那一首,都是以平安夜那天金燦燦的音域編曲的。
沒有,不代表不能。她回答:“謝謝了,易先生。”
“嗯?”易昊軍站在落地窗前,背向黃一衍的身子轉了過來,語氣帶了些趣味,“前幾天說話很不客氣嘛,今天換了?”
那天的黃一衍,如同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沒摸清對手的底細就口出狂言。
易昊軍不知道,黃一衍兒時開始,氣焰就一路直上。
黃一衍平平淡淡,“比賽期間,我和你屬同一陣營。”沒有永遠的朋友,同樣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他陷害她,她有怒意。但她正在日日車這棵大樹下,有後盾,有參謀,鬨脾氣就沒必要了。
易昊軍笑,“大黃,我以前聽起你的印象,總是想起懸崖邊盛開的老虎須。高、且險。”
“現在呢?”
“現在接地氣,不高了,但仍然險峻。”
收斂的黃一衍向來沒什麼表情,說:“易先生,你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之後的日子,黃一衍都在為節目做準備。
神奇的是,經過一輪網絡曝光,她的照片卻沒被扒出半張。她素麵朝天到處跑,無人認得她。
隻是,《烽火之唱》過後,恐怕又是一波輿論風波。
她再給黃父電話。
黃父一如往常地自在,“暴力來了,但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黃一衍這就放心了——
《我一定愛上你》的張導,真是一個小機靈鬼。他給寧火和章玟安排了一個不經意的雙唇相撞。
沒說是吻,隻說撞一下。
海客先讀了劇本,告訴了寧火。
寧火抬眼,帶有不屑。“她口紅跟鬼火一樣,我很難下得去嘴啊。”
“……”海客可迷章玟的氣場了,斥責自家藝人說:“你有毛病吧?人家那叫Grandeur。”
“我英文不及格,聽不懂。”
“一切褒義詞往她那套就行了。”
寧火眯了眯眼,“你最近在收集她的海報?”
“我誰的不收集?你的,我打印了放床頭,一天能嘴上十次。”海客嘟起嘴,啵啵兩聲。
寧火:“……”
“閉眼一撞就行了。”海客嘿嘿笑道:“我還想替你上呢。”
寧火的食指在唇上抹了抹,心生一計。“好。”
到了拍攝那天。
寧火吊兒郎當,章玟美豔無雙。
他輕佻地瞟幾眼。
她溫柔地回眸。
終於到了相撞環節。
寧火做了一個手掌蓋唇的動作,非常不小心地和章玟撞了一下。
接觸不到一秒,男女分開了,各自抹唇。
寧火倒是沒料到,章玟也準備了唇貼。
看來,這紅唇女人也是剛烈性子。
他扔掉了唇貼。唇貼上還有章玟的口紅印。真下不去嘴。
剪輯師剪掉了兩人貼唇貼的鏡頭,圈出了兩人親吻的遠景,再配上紅粉濾鏡,成功引起了粉絲混戰。
熱度狂飆,張導嗬嗬直笑,“男女之吻一定要具備煽風點火之用,不能浪費了好橋段。”
正如張導所言。第二天,寧火的微信通訊錄上,有一個很久沒有動靜的人發來了消息。
明望舒:「我看到你上節目了。」
也是巧,就是寧火和章玟撞嘴的一集。
寧火放下了手機,沒有回複。
過了一會兒,明望舒又發了消息過來:「我到S市出差,見個麵吧。」
他洗了澡,玩了一把遊戲,快入睡時才回了一個字:「嗯。」——
寧火和明望舒的分手,十分和平。他沒有多餘情緒,脾氣在日常生活中耗儘了。結局順其自然。
校園時的戀情,真摯得如同童話故事的公主和王子。和現實接軌時,童話免不了遭受接二連三的撞擊。
撞得多,堆成碎石坡。
大一、大二時,明望舒隻顧讀書。大三開始,她出去當家教,見到的世界寬了,轉折自然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