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從來沒人當麵稱讚過她漂亮,這一個陌生男孩上來這麼一句,她除了羞澀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是隻有你才這麼漂亮。”他終於看向了她。
王聽雲偷偷抬眼看他。
他和她差不多年紀,五官清晰,是那種合照時,最上鏡的長相。
今天,縣城藝術節,王聽雲過來當學生向導。忙到中午,逮了個空檔吃飯。剛丟完盒飯,就被男孩擋在了場外。
她身後是倒滿飯盒的垃圾桶,前麵有一俊秀少年。就像她曾在作文裡寫下:肮臟與陽光,是一對共生體。
老師說,作文要表達正能量。於是,她又刪掉了。
“你……認得我?”王聽雲抬抬自己的近視眼鏡。
黃摯笑起來,“在城中的黑板報見過你的介紹。”
她以為,黑板報上的照片拍得和她不像。但他能憑照片認出真人,可見,照片如實反映了真人吧……“那你——”
話未完,他突然一個大步向前,少年的眉目放大在她的眼前,她怔住了。
下一秒,他的臉又不見了。
她反應過來時,低頭看見他正蹲在她的腳下。
“你的鞋帶鬆了。”少年像在溫柔地說。
跑鞋被抽緊的一瞬,不知為何,她的心跟著一緊。
少年抬起頭,又笑,“明白拜倒石榴裙下是什麼感覺了。”
王聽雲捂住了裙子。
向導有統一著裝,白裙到膝蓋。他生得高,她不存在被偷窺的風險。
她第一次麵對半蹲的男生。暖陽灑在他的臉,如同白日有了滿天星。她乾乾一聲,“你起來吧……”
黃摯站了起來,兩人靠得極近。他的影子包圍住她,逼得她退後一步。她不敢抬頭,“你……是誰啊?”
“黃摯。”他停頓一秒,“摯愛的摯。”
王聽雲嚇得跑了。
她從小到大,沒有和異性相處過。和黃摯的半臂距離,是她活了十七年最親密的一次。黃摯罩下的影子,如同一道鬼影,拴在她的身上。
摯,執手。
這樣一想,影子更黑了。
做完作業,到了吃飯時間。這是王家的規矩。隻有做完作業才能開飯。不管到幾點。
飯桌上,王母察覺到女兒走神,板起麵孔,“在想什麼?”
王聽雲一驚,趕緊回答:“在想明天的課。”
“嗯。”王母又說:“你也要反省你的月考成績。理科套公式、套模版,為什麼丟了那麼多分?”
王聽雲囁囁地說:“我做題的時候粗心了……”
王母狠狠地放下了筷子,“期末你也是這個借口。一個寒假,還不夠你檢討嗎?”
王聽雲憋著一股氣,“媽,我下次一定考好。”
“嗯,吃飯!”
王聽雲洗澡時,關上浴室門,才算喘過一口氣。熱水衝刷下來,她緊緊閉上眼。
有一個相聲演員說過:“人需要在一個沒有後果的網絡世界發泄。”王聽雲連發泄的渠道也沒有。因為王母沒有給她買手機。
慢吞吞地洗了澡,王聽雲回到了房間。
王母有規定,女兒房間不許關門。
王聽雲吹了頭發,熄燈睡覺。
門外還有王母洗澡的聲音、客廳的白燈。影子衝進房間,她忽然又見到了那名為執手的鬼影。
僅是一麵之緣,一閉眼卻想起了少年的樣子。頭發有些短,眉目如畫,黑夾克,淺藍牛仔褲,穿的也是一雙跑鞋。
王母從浴室出來,聲音打斷了王聽雲的思路。
王母不會查房,但王聽雲嚇得把臉藏進了棉被中。
她不知道在黑夜中回憶黃摯的臉,是什麼預兆,不知名的黑洞向她打開了一道門,她慌了——
小真鬱鬱寡歡很久了。
星期天,大蝦和朋友們玩耍時帶上了她。
黃摯一行人喜歡泡網吧。
小真坐在角落。
大蝦過去關心妹妹瀏覽什麼網頁,發現是真題庫。他又回到黃摯旁邊打遊戲。
大蝦忍不住問:“王聽雲的進度到哪兒了?”
“剛進副本。”黃摯說:“她上學放學,兩點一線。周日下午去圖書館,我打完這場,再去攔截她。”
“我妹妹的功課跟不上了。”大蝦沮喪地說:“早知如此,我去年就不讓書呆子跟她好了。”
黃摯看了一眼小真,“我先走了。”
黃摯坐車到縣城,去了圖書館。
閱覽室靜悄悄的,一堆埋頭苦乾的學生坐一起。
王聽雲在黃摯麵前低過臉,他記得她那副大眼鏡。他一排排走過去,在中間停住。
她左手托著腦袋,右手在紙上寫字。嘴角繃得直直的。
黃摯想,長得也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