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聽雲見到王母, 先安慰一句:“媽, 我們檢查完就沒事的。”
王母拷著手銬的雙手擱在桌上。
王聽雲差點又要哭。
王母拉起女兒說:“是媽不好, 讓你被一群混蛋欺負,都是豬狗不如的東西。”她至今都不曾為捅傷大蝦而後悔,昨晚在派出所罵了一晚上, 罵的都是大蝦和不知名的另幾個混蛋。
王聽雲握住母親的手,“媽,我過得很好。學校環境好,同學們可親,C大師資力量也不錯啊。我們彆想過去了,想想未來。我考試得了全班第一, 同學說,有望拿獎學金啊。”她不敢提任何不好的事,就怕王母受不了。
王母笑了,“我女兒肯定第一啊。將來當白領,當總經理。”她語氣一轉,“千萬彆像媽媽, 什麼都沒有。男人走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媽,獎學金到了, 我給你買禮物。”
“你給自己吧。買身好穿的, 吃點好吃的。”王母溫柔不到三秒, 又瞪起眼睛, “我出去了, 一定不放過那些兔崽子。”
“媽……彆想這些了。我會儘快帶你出去的。你在這裡聽警察的話,不要再鬨了。”
“知道了。媽這麼大歲數,哪用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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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山鎮的春夜,有山的溫度,草的香氣。
這是黃摯野蠻生長的老家。他和大姐、二姐差的歲數比較多。二姐在外作威作福時,他才剛學走路。
等他上完小學,稱霸一方,二姐隨著男朋友去了大城市。黃二的名氣被黃三覆蓋。
曾有一位家長感歎,“希望黃家彆再生第四胎了。這一個接一個的,多少年都不安生。”
到了高中,黃摯無意中接觸到了網遊。他不愛鬨事了,沉迷遊戲,網吧成了第二個家。
這時,有家長給黃父提議,“聽說外邊有治療網癮的學校,效果驚人。不止網癮,早戀、不婚族、同性戀,不聽話的都能治。”
黃父好奇,反問:“你去過?”
家長搖頭,“新聞上說的,還有家長送錦旗啊。”
“我們長輩要以身作則。病能不能治好,要自己試了才好推薦嘛。”黃父笑看那位家長,“你看你,麻將癮這麼多年了,輸得傾家蕩產,你沒想去治治?”
家長無話可說,走了。
黃父歎了聲,“時代沒跟上啊,這年代,也該有給家長做電擊治療的學校了。”
黃父雖然放養,不過,是非黑白,從小就給孩子念叨。
黃摯接受賭局的初衷,一是為了鞋,二是,他對於工於心計的所謂乖學生,沒有好感。他初中結交過一個好好學生。好好學生記性好,把黃摯吐槽老師的話,一字不漏背給老師聽了。
黃摯被罰站了一天。這還不單止,期末考試,老師冷笑,命令班長不給黃摯發試卷。
黃摯生平最討厭的女人,就是那位老師。好好學生還是其次。連帶的,他鄙視一切和老師告狀的“好學生”。
王聽雲和外麵相傳的形象相距甚遠。後來得知真相,黃摯才明白賭局對她的惡意。
他不想破壞她的前程。無奈的是,從設下賭局開始,多米諾效應就產生了。接下來的這一連串,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卻又和他脫不了乾係。他欠王聽雲的,重中之重。
後麵傳來腳步聲,黃摯回了頭。
王聽雲摘下眼鏡,拭了拭眼淚,再戴了回去。
他迎上去,輕聲問:“怎麼樣?”
她抬起頭,眼睛帶有希望,“做精神鑒定真的能救我媽嗎?”
“我爸聽了你媽的情況,覺得這是可行的辦法。”其實,黃父這麼說的意思,也就是間接說明了王母的精神問題。
眼下這情景,也容不得王聽雲為母親辯駁了。她點頭,“好,麻煩你了。那大蝦……傷得怎麼樣?”
“在等第二次手術,醫生說沒有傷到骨頭,還是比較樂觀的。”
“我去探望一下他吧。”
“你先彆去了。去了對他的傷不起作用,反而惡化兩家關係。”黃摯說,“主要是他爸媽那邊。加上大蝦自己也有氣。他們現在聽不進道歉。”
“可是,如果能和解,那是最好的辦法啊。”
“我去和大蝦說。這件事,大蝦也有責任。司法鑒定要幾個月,你先遞交申請,然後回去上課。這邊我幫你留意進度。”
王聽雲問:“你不用上班嗎?”
“請個假,回來方便。再說了,我爸媽就住附近,他們走幾步就能問消息了。你總不能一個星期坐一趟飛機吧。”
“好……”她忽然覺得,他長大了,她卻停留在原地。她不能再哭哭啼啼了。“黃摯,謝謝你。”
他誠懇地說:“這是我該還你的。”
王聽雲抬頭看他。二人同齡,他長得比她老練,社會經驗多。她之前茫然無措,幸好是黃摯和他的家人伸出援手。
他對上她的眼睛。小姑娘並非驚天國色,不過,水汪汪的眼睛暗波浮動,仿佛能穿透到他的心底。“王聽雲,對不起。”
她彆開了眼,“說這些沒有意義了,我隻希望我媽媽能夠儘快出來。她精神不好,一個人待著更加胡思亂想了。”
“我知道。這些事,我還插不了手。不過我爸關係多,你放心,明天或者後天能保出來。”
“謝謝……”她似乎除了說這句,沒有彆的表達了。她和他,是恩是怨,已經算不清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她住縣城的家。
王聽雲沒有多少錢,王母的存折和卡還留在救助站。保釋金是一筆錢。之後,如果王母的精神鑒定真的有問題,還要強製治療。這些都花錢。
王母的積蓄不多,王聽雲家政一個月上千塊,哪夠應付這些事。
王聽雲愁雲慘淡,猛然想起了校園貸。她聽同學說過,無抵押,隻需身份證就行了。一次能貸好幾萬。回程路上,她問:“黃摯,你聽說過校園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