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悶響,一聲一聲的交疊,緊踩著整齊的腳步聲。
隊伍越跑越快,蒙著雙眼的端木朝華卻很是悠閒的搭箭上弓,隨意的指在前方,一分分的開弓,朗聲笑吟道:“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字字圓潤,聲聲蕩回,隨著轟隆隆的鼓聲和腳步聲,氣勢逼人,竟讓廣場上的眾人皆是一震。
清淺微眯了眉眼。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弓開至滿,聲落其揚,他依舊輕笑不減的吟著,不放箭,不行動,白帕子遮住的眼睛瞧不出遮了什麼神色。鼓響一周,他突然提了聲音,“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猛的向後一折身,仰麵一箭射出,隻聞大鼓下的破風之聲,嗖的厲響就已刺中隊伍一人的肩膀,迅猛的直推那人後退數步,噔的釘入身後的柱子!
眾人驚呼著四散,卻沒等散開,又是一箭襲來,驚鴻一般直逼那人眉心,隻聽金屬相交的聲響,那箭錚然釘入青銅麵具之中。
頓時驚的沒有人聲。
朝華在場中央依舊輕笑如玉,白帕子遮著眼,搭上最後一箭,繼續吟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最後一字落地之時,射在那人青銅麵具上的第二箭頹然而落,一陣脆物崩裂的聲音,青銅麵具應聲裂了開,叮啷而落。
麵具下是一張驚不能語的麵容,眉目俊朗,正是達奚拓。
那一箭隻射裂了他的青銅麵具,分毫未傷他,而肩上的箭也隻是透了他的衣衫,擦著肌膚釘在木柱之上,這樣的力道掌控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得。
“太子!”兵衛大驚,拋了麵具上前護著達奚拓,見端木朝華最後一箭依舊直指向達奚拓,憤然大喝:“大膽異鄉流民!你若敢傷太子……”
“一切都由太子負責的,不是嗎?”端木朝華斷了那兵衛的話,輕笑,一字字道:“我要你死。”錚然放箭,犀利的寒光一線。
兵衛大驚,廣場上本就驚愕的眾人也是再次愕然。因為那一箭在放手的瞬間調轉了方向,直逼向了人群中的一處。
清淺立著的一處。
身後花燈點點,箭未至,風已逼的清淺發絲飛散,叮啷落了鬆鬆釵發的碧玉簪。他卻不躲不懼,隻是淺笑著看那箭逼近自己的眉心。展眼就要洞穿眉心的瞬間,突然抬手,屈指一彈,那箭溜著眉心轉了方向。隻聞一聲慘叫,射入了身旁一人的肩膀,洞穿而出,落地還有餘力。
突然的□□,讓廣場中的眾人驚呼著逃竄,亂做一團。
混亂之中,清淺微眯了眉眼瞧場中央持弓而立的端木朝華,冷笑道:“就知道你不省心。”
身後閃出一排白衣女提劍而上,卻在半路被一排帶瑞獸青銅麵具的男子攔下,廝殺在了一起。
“將這些擾亂節慶的流民給本王拿下!”達奚拓閃身立在端木朝華身旁,揮手下令。
兵衛應聲而上。
蹙了細細的眉,清淺看著比肩而立的兩人,突然笑了,“這是你們故意布的局?”
“你不知道我跟這混蛋找就認識吧?”達奚拓搶了一步答,“我曾去過大巽,很不湊巧認識了這混蛋。”
清淺眼角瞥了遠遠的祭壇,發現小鳳還被自己的人壓著,輕鬆了眉頭,“達奚太子,你還是回去問問你父皇,我是誰的好,這閒事你少管。”足尖一點掠身上前,扣手便要去抓端木朝華的喉嚨,卻被達奚拓橫臂一檔。
他攔在端木朝華身前,喝道:“我管你是誰,總之這混蛋的事我管定了!”反手擒住清淺的腕,猛的向下壓。
清淺不掙反往裡一送,指尖一挑,刀刃一般劃過他的手臂,登時開了一道極深的口子。
端木朝華上前一把打開二人緊扣的手,扯了達奚拓後退,“你打不過他,莫硬碰。”
達奚拓不服,甩開他又撲了上去。
還想攔達奚拓,卻有人一把拉住了朝華的腕,道:“王爺先退。”緊隨著一排麵具人護在了他身前。
沒耽擱,他退了數步,對那人道:“月白,人可都到齊了?”
那人摘下麵具,赫然是廖月白。
壓低了聲音在端木朝華耳側講了些什麼,隻見他的臉色瞬間一冷。
廖月白又緊忙道:“所以請王爺先行一步。”
正與達奚拓糾纏的清淺突然朗聲道:“三王爺不要你的奶奶了?”
朝華猛然看向祭壇,隻見四名白衣女壓著小鳳在祭壇之上,並未打算過來。
“王爺……”廖管家喚了他一聲,卻又被清淺截了話。
清淺一掌揮開達奚拓,笑道:“哦呀呀,看來三王爺真舍不得……”話未講完,便聽遠處的祭壇傳來一聲極喧大的爆炸,聲徹海空,動蕩整個廣場。
整個祭壇火光衝天。
清淺的手掌猛地緊攥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