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朝華挺劍卸下一人頭,反手一劍擊退數名鐵甲兵,與達奚拓脊背相立,同一隊兵衛的護著百姓逃竄入廣場。
頃刻間先前逃光的廣場再次擠滿了人,慘叫驚呼,哭泣吵鬨,攪著刀劍相擊的爭鳴,塞滿了耳朵。
達奚拓渾身鮮血的大喝,“不能躲在這裡,這樣等同於進了死胡同,等著鐵甲軍截殺了!”
“現下你還喝的住他們嗎?”端木朝華手下不落,一劍貫穿二名鐵甲軍的喉嚨,“阿拓……”突然有些沉了聲音:“你會恨我吧?”
達奚拓正殺的眼紅,連頭都未回,喝道:“我現在沒那兒功夫!”側身躲過一劍,抬刀砍下一人肩膀,“你放心再撐一會兒,已經有人入宮急報了,我父皇定會派援兵來的,現在已經不隻是你的事了,便是交出你,他也不會放過小曄國的!”
端木朝華開口想說什麼,突然聽有人在祭壇方向朗聲道:“他不會派援兵來了!”
眾人一驚。隻見逃竄的人群中一女子疾奔而來,白袍半身染血,黑發略散,手中提著一個包裹,一張黑臉也濺了血跡。
“是你!”達奚拓驚道,訝然的看著疾步的女子。
一旁看戲的清淺卻並不驚訝,隻是笑道:“哦呀呀,阮二小姐果然生命力頑強啊。”
來人正是阮小鳳,她疾步而來卻停在清淺的身旁,蹙目看著達奚拓,抬手將手中的包裹拋在他腳邊道:“他已經死了,怎麼派援兵來?”
那包裹落在腳邊,滴溜溜的打轉,幾個翻滾從黑色的布包中滾出一物,登時一片驚呼。
那映在慘白的月色下赫然是老皇帝的人頭!
死不瞑目,一雙深陷的眼珠近乎瞪的充血,堪堪的對上達奚拓的眼,驚的他顧不得身後的鐵甲兵踉蹌後退數步。
端木朝華揮手砍殺刺向達奚拓的鐵甲兵,護了他,“阿拓……”
“你殺了我父皇?”達奚拓愣愣的看著地上的人頭,不知是問誰。
極遠處的祭壇後突然傳來一陣撼動地層的腳步,逃竄的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援兵來了!我們有救了!”
清淺眉間一蹙,放眼隻見打祭壇之後一片黑壓壓的兵衛行來,鐵槍紅櫻,密密匝匝的豎入牛毛。
小鳳微閉了眼,又睜開,極犀利的看他,大聲道:“老皇帝是我殺的!”轉身瞧了身後的清淺,“清淺公子,你可要遵守約定,我替你除了老皇帝,你就得放我歸鄉。”
清淺一愣。小曄國的領軍將領卻已率先到了達奚拓的身邊,屈膝跪下,沉聲道:“臣來遲了。”雙手奉上一卷黃絹和一塊青銅兵符,恭聲道:“皇上駕崩,臣萬死,請太子即可繼位,守衛國都。”
那話響在耳側,達奚拓卻恍若無聞,突然轉身一把抓住端木朝華的衣襟,“是你乾的?!”
端木朝華迎上他極紅的眼,淡淡道:“請太子即可繼位,守衛國都。”
小曄國的兵衛還未趕到身前,達奚拓被親隨護著,傷不到,砍不到,可是身旁的慘叫,成片成片倒下去的百姓都落在眼裡,是比老皇帝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珠都駭人的很,跪在身邊的大將是他的親信,一直都在為他謀皇位,此刻是如願的捧著詔書與兵符,一聲聲的道,請太子即可繼位,守衛國都。
便猛的合了眼,鬆開端木朝華,回身接過詔書和兵符,高舉過頂,下令:“眾將聽令,死守小曄國!”
“死守小曄國!”一片海潮般的呐喊,從四麵八方傳來,趕來的援兵嘶喊著衝上了鐵甲軍,而在廣場之外也是海浪一樣的呐喊廝殺,圍夾住了鐵甲軍。
清淺和達奚拓都是一驚。看著被包夾的鐵甲軍,清淺突然抬手放了一支信號煙火,又扣手扼住了小鳳的喉嚨,“端木朝華你這招借刀殺人可真夠狠的。”
蹙緊了眉頭看他,端木朝華道:“你是打算用她來威脅我?”
清淺冷笑:“我還未敗到那種程度,小曄國舉國的兵力也不足十萬,我現下的六萬鐵甲兵隻需撐上三刻,援兵便會趕到了,你覺得三十萬大軍夠不夠踏平小曄國?”見眾人的麵色如期望中的煞白,他又笑道:“再則,你會為了她而就範嗎?”
“不會。”是幾乎異口同聲的脫口,小鳳和端木朝華不期而遇的對了目光,是彼此心知肚明。
小鳳笑,“清淺公子,你高看我了。”突然抬手將一物拋向端木朝華,她道:“你帶著這個去找阮氳廷,告訴他讓某人速速離開,我怕我會撐不住供出她。”
清淺是想上前搶過那事物,卻因壓著小鳳動彈不得,遲疑間那事物已經被端木朝華握在掌心。
極舊卻保存極好的護身符。端木朝華瞧著掌中的護身符,又落目在小鳳身上。
穿過千軍,小鳳笑的極灑脫,“走吧,反正你也不會說,要死一起死。”見他緊攥了手掌啟唇想說什麼,忙又接口,“你千萬彆說,讓我等著你來救我,我對這話有陰影了,會吐的。”
小曄國的兵衛急攻而來,白衣女護著清淺和小鳳退到了鐵甲兵之中。
月華之下,萬軍之中,隔了那麼多人,那麼種表情,是幾乎淹沒在人海,端木朝華還是一眼便落定了小鳳身上,那張黑臉笑的極傻,怎麼會有這麼白癡的人?經曆了這麼多的事還能這樣笑?被人利用,背離,毫不猶豫的傷害之後,還能這樣不猶豫的讓他走?
廖月白不知何時立在身邊,喚了他一聲,“王爺……你再不走,這次的犧牲便全部沒有意義了。”
猛的攥緊了掌心轉身,他道:“奶奶,你吐吧……等著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