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行字與聶越聲的筆跡不同,都是其他隊員所留。
因為信息傳遞存在滯後性,所以文件紙上存在不少重複內容。
就在此時,會議紙末端浮現出了一行新的字跡。
“已進入新關卡,任務修鐘,但在副本區域內無法找到任務物品。”
*
在長官去秦宅吊唁的當日,督察隊的值班人員有一個算一個,都投入到了緊張刺激的加班環節當中。
他們在權限範圍內,將所有關鍵詞內包含了“座鐘”跟“造夢家”的資料通通調取出來。
厲夜台用耳朵夾住電話,雙手飛速操作,十指都快連成了虛影,同時也不忘聲線平穩地向上級彙報工作結果:“目前為止,造夢家都沒有表現出大範圍回滾某個區域時間的能力,所以祂所回溯的,應該隻是特定生命體自身的時間。
“那座時鐘可以把第七天的秦老奶奶變回第一天的秦老奶奶,與此同時,老奶奶身邊其他人的狀態卻是不受影響的。
“同時資料處認為,這種回溯並不是完全重置,因為秦老奶奶自身的實力還在不斷提升。”
等彙報完工作後,厲夜台長長舒了一口氣,立刻站起來把桌上的資料分類整理好,她的表情充滿了對加班的嫌棄,然而動作又格外輕巧,唯恐碰壞了那些珍貴資料的一角,並將它們一摞摞重新分門彆類放回到了金屬櫃子當中。
厲夜台得到的那些信息,也順著文件紙,傳遞給了副本中的督察員們。
他們完全理解了造夢家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這位大人物會在秦錦鴻拒絕成為[提燈人]的前提下,贈送出一件強力到不可思議的道具,顯然不是突然間對做好人好事生出了興趣。
造夢家看中了秦錦鴻的潛力,才願意借貸一部分時間給對方。
等[時間的座鐘]損壞,秦錦鴻終於擁抱上了身後如影隨形的死亡,造夢家便要來回收祂的代價。
步無尚低頭,在文件紙上書寫自己的猜測。
她在思考,與其他同事相比,自己到底是哪一點出了問題,不符合副本的進入條件?
步無尚與大部分被卷入副本的參與者的前期經曆都一樣,唯有一點不同,是她不小心撞上了戲劇作者的提線假身,然後旁觀了兩位大人物的隔空交鋒,或者說造夢家對戲劇作者的無情碾壓。
大人物對其它城市的乾涉,通常會依托於某個載體。
造夢家的載體,其實是夢境。
油畫中傳來的那聲歎息,將步無尚拉入到了睡夢之中,雖然她很快就從中脫離,但嚴格來說,也的確算得上是造訪過了一次夢境副本。
進入夢境副本並非沒有代價。
“應該是我的做夢能力被收走了,所以無法進入到下一個環節當中……”
步無尚筆尖一頓,繼續寫道:“領取修鐘任務的同僚,可以嘗試一下入睡。”
*
黑色的視野中心,出現了一條不斷變寬的縫隙。
程亭羽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睜開了眼睛。
書房還是那間書房,但不管是攤在桌子上、看了一半的連環畫、杯子裡忘記清理的陳茶、硬是塞進櫃子裡的流,還是拔掉筆蓋後就再沒被裝好的圓珠筆,全都昭示著房間內濃鬱的生活氣息。
她從地上站起,作為一個身體素質足以瞞過督察隊耳目,讓對方覺得自己是血肉玩家的人,程亭羽立時感到了情況有些不對。
這不是她的身體。
程亭羽呼吸得不太順暢,她覺得自己的力量明顯變弱,肺活量也慘遭了腰斬,甚至連視力都下降了不少。在有“密瞳”加成的時候,程亭羽瞧什麼都很清晰,但現在,書房內的所有東西,都仿佛落了層擦不乾淨的灰塵。
經過幾番辛苦觀察,她總算看見了放在牆邊的鏡子,那麵鏡子也清晰地映照出了程亭羽此刻的形態。
她穿著一身乾乾淨淨的幽藍色袍子,應該是臉孔的位置,被一張畫著五官的麵具覆蓋著,不管是眉毛、眼睛還是嘴角,都彎曲如新月。
這幅模樣雖然奇怪,卻並不陌生。
程亭羽在夢裡見到的提燈人,就是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