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秦洛鬆現在心裡有什麼樣的感受的話,基本就隻剩下對未來的糟糕預感。
她當然看過卷宗,也在各式各樣的職場培訓中,對同行五花八門的死亡狀況有著充分的了解。
秦洛鬆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再過幾秒鐘,自己大約也會成為其中的一份記錄……
忽然之間,秦洛覺得周圍安靜了下來。
窗外的黑霧毫無預兆地沉寂了下來,頃刻之間,濃鬱而陰寒的感覺完全褪去。
秦洛鬆頓時激靈了一下,她不明白那種變化的原因,不過多年的訓練還是讓她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右手用力,捏碎塑料盒,周圍的空間立刻產生了無形的波動,她急打方向盤,驅車從被打開的通道中離開。
從進入副本,到離開副本,所有變化都來得過於突然,而且維持的時間相當短暫,坐在後排衛胥晷其實也有相同的感覺,在車窗被擊碎的時刻,一種冰冷而恐怖的感覺就遍布了全身,她也留意到了那個塑料盒,卻沒把握在不碰到黑霧的情況下,將東西拿到手。
與此同時,身邊的同伴卻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仿佛正在出神。
數月的經曆讓衛胥晷相信,對方絕非是被嚇傻,反而極有可能正在思考著什麼。衛胥晷側過了頭,看見程亭羽一直在凝視著車子的後視鏡。
從程亭羽的角度,她在後視鏡裡能瞧見的應該隻有她自己而已。
或許是意識到旁邊的同伴正在看自己,程亭羽收回了目光,回看過去,她的右眼似乎在顫動,但仔細注視,卻覺得那隻是錯覺。
道邊的景物飛快後退,然後徐徐慢了下來,依靠領導打包贈送的力量強行撕開一條副本出口的秦洛鬆強撐精神,勉強開了一段,然後將車輛停在路邊,大口喘氣。
她雖然成功從險境離開,卻沒能完全擺脫方才的影響,精神方麵還是受到了一定的侵蝕。
“未完工的道路”跟記錄中的有些不同,然而更奇怪的是,那些黑霧在最後關頭,好像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忽然陷入到了類似於安眠的狀態當中。
她想到之前從同事那聽到的消息,一時間心有所悟。
秦洛鬆靠在椅背上,拿出一瓶噴霧對著自己剛才被凍傷的地方噴了幾下,開口:“我懷疑,造夢家可能真的看上了你們倆,打算雇傭你們當提燈人,所以給了額外福利。”
程亭羽注視秦洛鬆片刻,笑了一下:“有點道理。”
不過倒不是看上了,而是看了。
她剛剛異常清晰地體會到,密瞳可以充當降臨的通道這句話的含義。
程亭羽在跟後視鏡中的自己四目相對的時候,驀地感到了一股眩暈,仿佛被浸泡在鬆脂當中,屬於舊版本造夢家的力量,正在向著自己流淌。
那是名為界域的力量。
夢境之主是屹立於世間頂端的界域型強者,僅僅是泄露出的一絲氣息,就能產生巨大的影響。
程亭羽意識到,她能以自身立足之處為中心,為周圍目標賦予“安眠”的狀態。
督察隊。
外勤人員頂著黑眼圈跟同事通話,他們萬萬不曾想到,喊秦洛鬆回來上班的事情不但沒有緩解隊中的缺員壓力,反而給督察隊添加了額外的加班任務。
根據秦洛鬆本人的彙報,木棉路上出現了副本區域。
一個小時後。
厲夜台出現在秦家老宅門口,她時間沒跟秦家其他人打招呼,徑直前去探望剛返崗半天就因傷倒下的同事。
秦洛鬆麵色發白,如果用數據描述的話,她的精神值隻剩下滿狀態的60%,整個人已經被“輕度瘋狂”所籠罩。
厲夜台:“我剛剛去了你說的地方,檢測到了副本力量的殘留。”
秦洛鬆捕捉到關鍵字:“殘留?”
厲夜台:“的確隻有殘留,那個副本……”她的表情有了些變化,有些疑惑也有些驚歎,隨後才道,“那個副本,應該是被摧毀了。”
秦洛鬆:“……我們當時並沒有攻破那個副本。”
她拿自己的健康狀況擔保,當時處於下風的並非副本那一方。
厲夜台:“從遺留痕跡看,應該是被外力強行摧毀。”
秦洛鬆:“???”
兩人對視片刻,秦洛鬆艱難開口:“所以真是造夢家出手?”
造夢家出手摧毀一個不幸路過的倒黴副本很正常,考慮到對方不能用常理判斷的行事風格,突然往外城區多看兩眼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從現在的情況分析,對方簡直是在給那位咒言向的能力者做保鏢——真要那麼感興趣,為什麼不直接把人撈進無儘城?
夢境之主的心理活動未免太難揣摩。
厲夜台想了想,道:“也許是因為把衛胥晷留在外城區,更符合無儘城的利益。”
又過了一會,厲夜台接著道:“不過我並不覺得造夢家隻是為了保護那位咒言才選擇出手摧毀副本。”
秦洛鬆:“你的意思是,祂忽然心血來潮,想隨便踩死兩個副本快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