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嚴肅管家不願意承認,然而眼前的情況卻明明白白昭示了一個答案:被她給予厚望的懷表,在使用的時候完全失去了效果。
嚴肅管家此刻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仗著有存款便隨意消費的人,等終於花完了手頭上的錢,準備取用存款的時候,卻發現原來那家銀行早已破產倒閉。
作為危險假麵的一份子,中年女人當然畏懼造夢家,不過也對那位夢境世界的主人懷抱著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特殊信任——對方是世上頂尖的強者,還沒有誰抱怨過,無儘城的道具存在無法使用的情況。
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懷表無法使用,或許是因為遇到了能完全壓製它的力量。
與此同時,莊園二樓上,傳來了怪異的、令人寒毛倒立的皮肉撕裂聲。
周雙措已經失去了屬於人類的姿態,他軀殼中的一部分毫無規律地散落在臥室當中,染紅了地毯,另一部分則變成了一個活動的巨大肉塊。
房間門門口的守衛察覺到不對勁,然而這些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難以遏製地發出慘叫,守衛們尚未摔落到地板上,自身的理智就被房內湧現的力量徹底汙染。
周雙措是[黃昏]級彆的強者,這個階段的能力者已經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他與古源者的力量相融合,變成了奇異的怪物。
要用玩家的標準衡量的話,它現在大約位於[晨曦]的頂端。
之前準備的所有措施根本無法對那隻怪物做出有效阻攔,它的體表生長著密密麻麻的眼球,眼球邊緣還凸出了一圈肉質的觸須。
油畫中生長出的枝條無聲無息地蔓延到怪物附近,這些枝條雖然已經具備了實體,行動時卻有種很容易被遺忘的飄忽感,枝條像是蛛網,末端深深紮入怪物的身軀,讓後者發出了恐怖而刺耳的咆哮。
它的聲音極具穿透力,一瞬間門在莊園內所有人的耳邊響起,他們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人丟進了煮沸的油鍋當中,承受著痛苦的煎熬。
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瘋狂地向外逃竄,那些傭人、畫匠、廚師飛快奔跑,然後一個接一個坍塌下去,變成了與房中怪物相似的非人生物。
不屬於人類的力量在整座莊園中蔓延。
最初那隻怪物順利掙脫了油畫的阻攔,嘶吼著撞開了莊園的外牆,它的觸須飛快拉長,靈活準確地卷住道路上的同款怪物,將對方融合到自己的身軀當中。
對它而言,吞噬是當下最合適的提升實力的方式。
時間門飛快過去,怪物成功與這座莊園中的所有玩家融合,它感到了自己變得的強大,饜足之餘,決定將目光放遠到整個外城區——
它的目光剛剛轉向莊園以外,視野內的畫麵便徹底凝固,下一刻,周圍的一切轟然破碎,顯露出夢境外的真實。
“……”
好像是到了一場戲劇的尾聲,唯一的觀看者打算直接退席,舞台上的燈光跟著驟然熄滅,讓沉浸在劇情中的演員一下子清醒過來。
長滿眼睛的怪物的確是有視力的,它木然轉動眼珠,看清了周圍的情景。
沒有吞噬,沒有提升,那些危險假麵的成員確實被來自精神之海的力量所汙染,然而它從一開始,便沒能從油畫中生長出的樹枝中逃離。
——都是夢境。
不知從何時起,它已然跌入了深沉而危險的迷夢當中。
如果說古源者是能被感知的強大,那麼此刻籠罩於此的另一種力量,就是徹底超越了感知的恐怖。
一道年輕而模糊的人影靠立在牆壁,露出了一個浸透了黃昏血色的微笑,祂的右手托著一隻透明的高腳杯,杯子內的“酒液”濃稠如琥珀。
即使是有著古源者力量的怪物,直麵一位城市主人依舊是極其危險的舉動,在看見對方的刹那,它的行動力陡然變得遲鈍。
僅僅是注視本身,就能剝奪怪物的生命力。
怪物口中發出了仿佛人語,又仿佛野獸吼叫的怪異聲響:“造……夢……家……”
年輕人從容地抬起手,將杯中的液體對著怪物傾倒下來。
刹那間門,整個世界都被杯中的黃昏所籠罩。
*
居住在外城區的人,實在很難解釋他們在這一天到底看到了什麼。
下午兩點半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忽然變得昏暗,就像是一下子跌入到了黃昏當中。
普通人隻是覺得氣候不大好,最多覺得城市工業化步伐邁得太快,沒注意環境保護,導致了極端氣候的出現,不過在那些對世界形勢有些了解的人眼裡,這一幕顯然有著不同的意義。
步無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第一時間門趕到木棉路附近。
她能捕捉到空氣中殘餘的恐怖與戰栗。
趙山葉臉色白得簡直不像活人,她強打精神,將自己的見聞告知了麵前的督察官:“剛剛黃昏降臨的時候,我感覺到、感覺到了屬於古源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