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盞說：“如果還能再見他一麵，她會願意嗎？”
“什……什麼？！”凱恩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誰都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又怎麼可能見到早已逝去的人呢。
但是想到巫盞的能力，凱恩又覺得好像也沒有不可能的。他茫然地站了一會：“再次見到他嗎？我去問問她……”
“彆刺激她。”巫盞淡淡地提醒。
“我明白。”
十分鐘後，凱恩走出醫療室，對巫盞點點頭。
巫盞看了他一眼：“你在她身邊先陪著，我帶他過來。”
說罷，巫盞滑著輪椅到了空無一人的走廊角落。當然，沒有人，不代表沒有鬼。
一道鬼魂蹲在角落，能看出來是個不太高的年輕男人，隱約還能看出他的神情非常憔悴疲憊。
巫盞停在鬼魂身後，說道：“不想進去看看她嗎？”
蹲著的那道黑影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巫盞在和他說話，結結巴巴地說：“你在說我嗎？你居然能看見我？！”
他發現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有多激動，發現彆人都看不到他的時候就有多失落。
他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好長時間，循著冥冥中的吸引，在妻子生產那天找到了育幼園，見證了孩子的出生。
巫盞說：“能。你的執念是凱莉吧，想再見她一麵嗎？”
“我，我還能再見到她嗎？？”黑影的聲音都提高了些，不過想到這段時間的經曆，又低落下去，“但是他們看不到我。”巫盞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我能讓她看見。”
黑影激動萬分：“我想見見她！當時太突然了，我還有話沒有和她說！不過……如果她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她想見。但這是你唯一一次可以和她再見麵的機會。”巫盞的聲音有些輕，“你應該可以感覺到，你快消散了。”
“……是的。”黑影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勉強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勸她的。”
“嗯。”
巫盞乾脆地轉過輪椅，推開醫療室的門。
凱莉緊張地攥著被子，情緒有些激動，但還算控製在了穩定的範圍。
“巫盞先生，我……我真的可以再見到肯嗎？”
巫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指尖的一張符咒在沒有任何東西接觸的情況下燃燒起來，和一道靈力一起沒入凱莉的眼睛。
“開。”
凱莉頓時感覺眼前的景物變了一個色調，而巫盞輪椅旁邊，赫然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肯？！”
“是我，凱莉……是我。”
巫盞沒有打擾夫妻倆寶貴的相處時間，滑著輪椅回到醫療室門口。他望著F-768星的天空，出神地想。
就算是陰陽兩隔，能夠再次以鬼魂的方式相見，也是某種幸事。
不像師父那個老頭子，最後連個魂魄都沒留下來，以至於他想去陰間地府看看他都沒辦法。
巫盞從幽遠的思緒中掙紮出來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他敲了敲房門，重新進去。
凱莉的眼睛很紅，明顯是大哭過一場，但她眉眼間一直縈繞的愁緒和哀傷散去了一些。
凱莉小聲問巫盞：“他要走了是嗎……如果不離開的話，會怎麼樣？”
“一般來說，如果不入輪回，時間久了之後，鬼魂就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不過他目前也還不清楚在星際科技時代，還有沒有完整的陰曹地府體係。
巫盞頓了頓：“這裡的情況可能不太一樣，但他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我明白了。”她對黑影露出一個失落的，卻又隱約有些釋然的笑，“在科技時代談來生有點可笑，但是，希望下輩子再和你相愛。”
黑影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豚鼠寶寶的腦袋。
巫盞抬手，靈力在房間裡隱隱形成一個漩渦。黑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溫和的靈力包裹，他看向隱約出現的一道門，在某種不可言說的吸引力下往裡麵踏了進去。
巫盞聲調舒緩地念了一段小時候跟著師父在佛家交流學習時學的往生咒。
雖然陰間製度可能不太一樣，但這種咒語對鬼魂的安撫效果是一樣的。
幾分鐘後，靈氣散去，房間裡安靜下來，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巫盞關上醫療室的門。
也算是……了卻了一樁遺憾。
巫盞慢慢地滑到走廊的陰影處，安靜地坐了一會。
靈力以他為中心緩緩溢出擴散，如潮水一般往四麵八方平鋪出去，很快覆蓋了方圓三公裡的位置。雖然覆蓋的麵積很廣，但他放出靈力不帶任何威脅，僅是作為觀察，倒是沒有驚動任何人。
巫盞閉上眼仔細感受了一會周圍的情況。
……沒有鬼魂，沒有邪祟，偶爾有幾縷黑霧或是怨氣，也很快消散。和在藍星時的情形確實不一樣，如果是在藍星，他甚至不需要這樣大範圍的探測，隻是通過眼睛查看情況，都能看見不少鬼魂，當然，也有各種精怪邪祟。
估計是還沒完全吸收核心能源石的力量，這樣大範圍地調用靈力，讓他有些不適。
等巫盞睜開眼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襯衫貼在身上，讓他感覺不太舒服。
他盯著前方看了一會，轉身回到員工宿舍。
……
巫盞處理這些事情的期間，幾隻幼崽沒有得到一起貼貼的允許，隻能百無聊賴在訓練場折騰那些訓練裝置。幾個輔助訓練的機器人在短短半個月裡，被掀翻了好幾次的天靈蓋，也經曆了多次散架重裝的苦難，已經怕了這幾隻戰鬥力驚人的幼崽，看見他們幾個過來就馬上開溜。
不遠處，科研院的幾人蹲在草叢邊緣，認真記錄幼崽們訓練時候的情況。
那位研究員想到元帥在人類青年手裡變成手提豹的模樣，一時間產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幼年體的元帥好像挺好說話的，如果他也摸到了元帥的幼年體，起碼能夠吹到退休，不，能吹到入土也說不定。
他抱著這個想法，稍稍靠近了一些，很快就被小雪豹發現。小雪豹回過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大有再靠近就一爪子揮過了攻擊的意思。
“……”好吧，雖然是幼年體元帥，也不是他能夠隨便摸的。
幾隻幼崽沒什麼興致地訓練了一會，不約而同地想。
都過了這麼久了，漂亮人類應該忙完了吧，要不然去找他好了。
……
巫盞的宿舍裡。
他把被冷汗打濕的衣服扔進洗衣機裡，在浴室洗了個簡單的澡。
出來時，他的光腦在嗡嗡振動——幾位科研院的人組建了一個群聊，專門討論幾位幼年體大佬的情況，他和雷蒙德也在裡麵。
在他處理黑影的事情時，群聊已經多了五百多條術語專業的分析，最新的那條信息是副院長提的一個猜想。
-僅用醫療設備隻能檢查他們的身體機能數據，我認為，深入他們的精神領域查看他們的情況，是隻能找到問題的方式，不過可行性較低。
巫盞草草看了一眼，放下光腦。而這時，他宿舍的門被拍響。
宿舍門在巫盞的遙控下打開。
前來找巫盞的幼崽們看到的，就是巫盞披著浴袍站在宿舍中央，半垂著眼看他們。
“怎麼過來了？”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濕發有些亂，精致銳利的眉眼有種冷淡又頹喪的美感。
因為剛洗過了熱水澡，白皙的皮膚染上了極淡的粉色。
一滴水滴從他的發梢垂落，順著鎖骨，劃過大片細膩的皮膚，最終沒入衣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