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看那顆石頭的話,現在這個場景其實美好得像一幅畫。
巫盞在育幼園的時候,就經常投喂幼崽——當然,大多數時候是幼崽們撒嬌磨來的福利。
小雪豹自然也是被投喂過的,甚至是被投喂得最多的那一個。而且他還因為咬碎了碗,是巫盞第一次投喂的對象。
噢,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當時突然產生難以忍受的饑餓感以至於咬碎碗,應該就是因為這個饕餮血脈。總之,雪豹被投喂過很多次。
而現在,他們倆都是人形態。
巫盞的體型比艾爾維斯要小了一圈,這樣側過身靠近,距離縮短,就像是被元帥籠罩著。
巫盞舉著手臂,把能源石遞到了元帥的嘴邊。
那張冷淡風的精致臉龐上,透出了隱約的期待和好奇,配著這個姿勢,看起來居然莫名有些乖。
是的,乖。
艾爾維斯看著眼前的人,非常突然的想到了這個形容詞。
就很……讓人很想抱起來揉一揉。
巫盞重複了一遍:“吃。”
元帥先生腦海裡全是順著思緒冒出來的抱抱的畫麵,沒什麼反應。
巫盞:“……?”
他思索幾秒,極其難得的表現出體貼。他暫時收回手,然後用清水再次把那塊能源石洗了一遍。
擦乾淨石頭,巫盞第二次舉起石頭,無聲地催促艾爾維斯。
艾爾維斯被巫盞可愛到,縱容了這個不講道理的指令。
“好。”
艾爾維斯輕輕握住巫盞的手腕,對著那塊淺金色的能源石,一口咬了下去。
哢擦一聲,硬度堪比二級防禦係統外殼的能源石斷了一截。
元帥先生嚼了幾下,能源石的碎渣已經被所謂的饕餮力量碾壓成虛無,化作一股濃鬱的能量,然後被迅速吸收。
巫盞看著他:“……人形的時候也能一直咬碎啊。”
“嗯,用一點力就能咬碎。”
“牙齒有感覺嗎?”巫盞說。
“沒有特彆的感覺。”艾爾維斯努力形容了一下,“和吃餅乾差不多。”
巫盞:“……?”
巫盞默然幾秒,繼續提問另一個好奇很久的問題:“所以能源石是什麼味道?”
艾爾維斯想了想,說:“味道挺淡的。這顆吃起來有點金桔的味道,燭焰之心沒味道但有點燙,最開始的冰晶礦石像是比較甜的冰塊。”
有……有點意思。
巫盞聽著元帥先生形容這些味道,突然很想摸一摸他的牙齒。
這些擁有獸人血脈的家夥,總是會有一些比較特彆的特征,比如虎牙要比普通人的更尖一點……雖然也沒有到啃石頭的程度。
艾爾維斯的牙齒也是比普通人的尖一些,給他添了幾分危險感。
不過摸人牙齒也太奇怪了。
巫盞默默收回目光,抬手凝聚出一團靈力。這團靈力因為過於濃鬱,肉眼也可以隱約看出來。
“試試這個。”
艾爾維斯知道巫盞的意思。他應了一聲,把手覆蓋在那團靈力的上方。
下一秒,空氣裡的溫度低了一點,他輕易地吞噬了這股力量,而巫盞本人也沒有不適感。
元帥很快想明白原理。
“小巫進入過我的精神領域,我對你的力量也很熟悉,所以沒有排斥,也不會影響你。”
巫盞點頭,梳理著這這些情況。
確認完了饕餮血脈的力量和作用,兩人還是坐在客廳沙發上,不過巫盞在想事情,沒有說話。
管家機器人為了營造良好的待客氛圍,打開了客廳的光屏投影,播放一檔歌唱節目。節目的聲音被調得比較小,大概就是當做背景音。
現在播放的那首歌是一首纏綿悱惻的情歌。艾爾維斯朝光屏看了一眼,覺得這個背景音似乎有點適合試探。
他輕咳一聲:“這首歌還不錯。”
“啊。”巫盞滿腦子都是饕餮力量對能源石的破壞力,根本沒注意到背景音是什麼。聽到元帥這麼說,巫盞才分神聽了幾句,勉強捧場。
“是還行。”
就是沒想到元帥居然還會鑒賞情歌。
艾爾維斯委婉試探:“那幾句詞說得有點道理……小巫,你覺得呢。”
巫盞又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字幕。
這首情歌沒有直言愛意,但字裡行間都是情,從一件件纏綿的小事構成溫馨的畫麵,讚頌著永恒。
但巫盞對此不置可否:“真的會有永恒的愛情嗎?”
他從來沒有體驗過,也見了太多移情彆戀因愛生恨的厲鬼,更彆提還有他的父母……愛情對他來說,就是陌生又抗拒的東西。
至於永恒,你更是遙遠的事物。
艾爾維斯低低地回答:“有的。”
他的聲音壓的很低,卻有種不容置喙的肯定,又像是在保證著什麼。
巫盞張了張嘴“……”
酥麻的感覺又一次翻湧上來,而因為這個話題的鋪墊,變得更有指向性。
巫盞沒想到元帥會提起這個話題,更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巫盞沉默地抬頭,看向艾爾維斯。
空氣由最初的輕快變得有些沉悶,艾爾維斯其實在巫盞變了表情那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情。
明明隻是想稍稍試探一下小巫有沒有這方麵的想法,結果現在卻讓小巫不開心了。哪怕他給出了近乎承諾的回答。
元帥先生有些手足無措,低下頭,對他道歉:“抱歉,如果不想聊這個,那我們跳過這個話題。”
巫盞看了艾爾維斯好一會,才回應他的上一句話:“可能真的有吧,隻是我沒見過。”
艾爾維斯一時沒反應過來。
巫盞已經彆開了眼,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沒見過我父親。我母親每天都在怨恨他,後來她走了,我也沒見過其他親人。”
他的母親把對那個男人的所有怨恨與氣憤撒到了他身上。
然後呢?也沒有然後了,這麼多年就這樣過來了。
隻不過最初的家庭環境,總歸是對他產生了無法磨滅的影響。
在聽到巫盞這句話之後,艾爾維斯有一瞬間的怔然,腦海裡隨即湧現出非常多且強烈的想法。
父母都沒有給予陪伴,也沒有其他親人。先不說這樣的成長環境讓巫盞形成了這種淡漠的情感,就是……沒有親人,那豈不是生日也沒有過?
而且,除了親人,從認識巫盞到現在,艾爾維斯也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自己的朋友。
哪怕是育幼園那些熱情的員工,也沒有成為那種真正意義上交心的朋友——他們幾個退化成幼崽的應該可以算是親近的人,但也隻是認識了這麼一段時間而已。
艾爾維斯有些恍然。
巫盞真的,真的很少露出笑容。
而那樣孤僻冷漠的性格,在此刻有了解釋。
哪怕他孤僻之下仍存有溫柔。
這些繁雜的思緒最終化作酸澀的心疼與憐愛。艾爾維斯無聲地用眼神征求了一下,隨後伸手把巫盞攏進了懷裡。
他看著巫盞有些沉悶冷漠的側臉,低聲下氣地哄:“對不起小巫,我不該問你這些的。”
巫盞側頭,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眸注視著男人的衣領。
“沒什麼,早就過去了的事情。”
艾爾維斯又是心疼得要命,又是被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弄得心跳快了一點。
就,雖然小巫情緒不太好,對什麼情情愛愛也沒什麼感覺,但是……他沒有反感和排斥自己,還第一次說了過去的事情,那是不是說明,他還是有概率追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