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煙看見的依然是當年那個在長安驕傲的少年。
隻是如今的少年,學會了反思。
他明白自己恃才傲物這些年,與人與己帶來的不便。
也確定,他儘管懷才不遇,壯誌未酬,卻依然不曾放棄任何希望。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②
當年由滕王李元嬰所主持建造的滕王閣,遠不止這一處。
但位於贛江畔,千古傳誦的卻隻有這一座。
隻因為《滕王閣序》。
隻因為王勃!
詩成,薑煙的身邊再次出現王勃的身影。
看著滿堂賓客喝彩,王勃如今卻已經可以從容麵對。
甚至還在薑煙身邊為當年的自己鼓掌:“薑姑娘覺得,我這一篇如何?”
“《滕王閣序》千古流傳,您覺得呢?”薑煙看著王勃,知道他此刻已經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心裡自然也是高興的:“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先生能占據一席之地,又被譽為‘初唐四傑’,自是極好的!”
“極好!”王勃笑容燦爛,沒有再留戀滕王閣中恭維的賀詞和浮華宴席。
轉身瀟灑,一如當年前往長安,大步流星的走出滕王閣,去往他接下來該去的地方。
幻境變化。
薑煙看著一路趕至交趾的王勃愧疚跪拜父親,父子倆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產生任何隔閡。
相反,還約定下一次再見時要如何考察王勃近來過的書冊,寫過的詩篇。
來時步履沉重。
走時一身輕鬆。
王勃與父親在港口分彆。
他將踏上歸途,渡海而回。
船上,王勃不斷的朝著岸上的父親揮手告彆。
縱然是二十七歲的青年,此刻的他依然是父親的兒子。
薑煙看著遠去的船帆,原本還感懷於這對父子的分彆。
就聽身邊的王勃突然歎氣。
薑煙察覺不對,雙眸突然睜大,一把拉住身邊的王勃:“你是什麼時候去我那邊的?”
“或許是墜海時
,或許是被救上來之後。”王勃語氣坦然,仿佛即將麵對死亡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薑姑娘,人終究有一死。在死之前還能有這樣一番奇遇,我這一生也不算白來了。”
“可是……”
薑煙搖頭,她見過他的驚才絕豔,看過他明亮如少年的不羈。又怎麼能做到眼睜睜的看著他駛向死亡?
王勃卻反過來握住薑煙的手,一如當初在長安城外:“薑姑娘,幻境該結束了。”
聽到這話,薑煙怔然。
這裡,終究是一道幻境。
真正的王勃,早已死在了南海。
終年,二十七歲。
猶如白鶴振翅飛過大唐天空,帶著他的驕傲,頭也不回。
——
第一次幻境結束。
薑煙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從王勃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李世民抬手想要說點什麼,被一旁的長孫皇後拉住,隨後輕輕搖頭,眼神示意李世民同自己離開,給薑煙一點空間。
武則天更直接。
叫上李治一道離開。
倒是王勃有些抱歉了。
他沒想到自己坦白了來時所在的環境,竟然能讓薑煙如此?
“薑姑娘,我有遺憾,可又沒有。我的人生雖然不長,卻也夠跌宕起伏。你如此,我很感激。但你也不必這般,我已經很滿足了。”
王勃這話不是為了安慰薑煙。
他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尤其是來了這個世界,知道自己對大唐也不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他的人生好像就此圓滿。
“我知道。”薑煙抬起頭,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她隻是一時間受到的衝擊太大。
沒有緩過神來。
從上次明朝眾人來過之後,薑煙就反複提醒過自己。
她再不舍,再不願,也更改不了曆史。
他們此刻鮮活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也不能改變他們在史書上白紙黑字寫下的結局。
“謝謝你安慰我。”薑煙輕輕扯動嘴角,露出一點開懷的笑。
王勃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那也謝謝你,給了我一場奇遇。”
兩人心情平複下來,便要回彆墅。
剛進去就聽見裡麵音樂震天響,李白聽到門鈴聲前來開門,手裡還抱著一把琵琶彈奏著。
就是有些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
“回來了?幻境結束了?”李白示意兩人快些進來。
剛剛從幻境裡出來的李世民拉著長孫皇後笑容滿麵的舞動著從薑煙麵前一閃而過。
薑煙順著他們的身影看去。
好家夥。
不光李世民和長孫皇後跳起來了。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也跟著一起,楊玉環跳得最為高興。
隻有坐在樓梯上的李隆基顯得格外落寞。
“這是出什麼事情了?”薑煙一個沒注意,被公孫大娘一把拉入跳舞的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