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平贏了,又怎麼會有開元盛世的唐玄宗呢?
上官婉兒的墓誌銘,薑煙看過。
此時親眼見到它是如何創作而來,心中的震撼早已不是最初得知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的交情可以比擬的。
這不僅是一段被掩藏在曆史中,不被史書記載的女性友誼。
更是在封建男性社會中,一場萬豔同悲的哀歌。
太平下筆的速度漸快,鼻尖混合著汗水和淚水。
她想小婉了。
想與小婉去打秋千,吃唐果子。
哪怕小婉隻是在她身邊不說話,就安靜的看書,這樣也好。
“夫道之妙者,乾坤得之而為形質;氣之精者,造化取之而為識用……”
“婕妤,懿淑天資,賢明神助。詩書為苑囿,捃拾得其菁華;翰墨為機杼,組織成其錦繡……”
“以大唐景雲元年八月二十四日,窆於雍州鹹陽縣茂道鄉洪瀆原,禮也,龜龍八卦,與紅顏而並銷,金石五聲,隨白骨而俱葬。”
“瀟湘水斷,宛委山傾。珠沉圓折,玉碎連城。甫瞻鬆檟,靜聽墳塋。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最後幾句詩,薑煙看得喉頭生緊。
太平落筆後卻起身走向一旁的桌子,連著倒了三杯酒喝下去之後還不夠,拿著酒壺便喝了大半壺。
又將剩下的一半,倒入地麵。
“小婉,願千萬年後,還會有人和我一樣記得你。”
驕傲的公主到這一刻也不曾低下她的頭顱。
因為她還不能停下,她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而屬於太平和上官婉兒的幻境,在這一刻像是泛黃的畫卷。
薑煙是那個闖入畫中仙境的人。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平喝得爛醉,卻還不忘仔細吩咐人去準備上官婕妤的葬禮。
大到棺木,小到鋪設在墓室裡的磚石,太平都一一過問。
薑煙搖著頭,眼淚難以控製的落下。
她想說,這些做了也無濟於事。
待太平一死,李隆基便派人將上官婉兒的墓破壞,棺槨屍首,所有陪葬品都沒有了,甚至連地麵的磚石都被挖開。
他恨太平,恨上官婉兒,恨那些在李唐江山上曾出現過,並且驚豔一時的女性。
李隆基,他忌憚武則天,到最後卻又要學武則天毀人墳塋的做法。
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正確。
可笑!
可悲!
——
“姑娘,好些了?”
幻境交到李白手裡已經很久了。
隻是薑煙顯然沒有從上一段的故事中恢複過來,李白也隻好抱著劍,捧著酒葫蘆坐在旁邊等著。
覺得無聊了,就數天上飄過的雲玩。
薑煙吸了吸鼻子,本來都要恢複過來的情緒,因為李白的問話,難以自持的再次想起了太平和上官婉兒。
鼻腔猛地一酸,差點又要哭出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呢?
一個人死了,卻連入土為安的機會都不給她。
還要挖開她的墳墓,將棺槨拉出來。
至今也無人知曉,上官婉兒的屍骨在何處。
也沒有人願意去細思。
“我錯了我錯了!”李白告饒的伸出雙手,頭一次覺得自己當年一門心思求官的想法是不是有些白費了?
他也在幻境裡看到了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的故事。
就是因為看過,所以才不恥李隆基的所作所為。
隻是現在,李白更怕薑煙又情緒低落。
他和杜甫都買好了機票,就等著這次幻境結束,他們就出發了。
可不能讓薑煙再難過,否則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呢!
“不不不,是我的問題。”薑煙擺手,連忙說:“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李白起身,又朝著薑煙伸手要將她拉起來。
長劍在他說中利落轉出一個劍花,瀟灑的掛在腰間。
薑煙站好,一抬頭就看到旁邊一個駱駝商隊緩緩走過。
駝鈴陣陣,每一頭駱駝的背上都載滿了東西。
薑煙再看周圍這明顯不是中原環境和建築的地方,連忙跟上李白的腳步。
“這裡是哪裡?”
李白:“碎葉城!”
他便是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的。
碎葉城與龜茲、疏勒、於田是唐代的安西四鎮。
是西域絲路上的重要城鎮,也是大唐王朝在西部設防最遠的一座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