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兒,你看這匕首是不是要掉了?”馮太後示意年幼的孝文帝伸出手,將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在他的手指上。
匕首來回擺動,幾次都要掉落。
孝文帝緊張得瞪大了眼睛,手輕輕控製著力度,不讓匕首掉下去。
薑煙趴在桌子前麵看,孝文帝看起來不像拓跋弘,反倒是很像拓跋濬。
尤其是抿著唇認真的看著匕首的樣子,與當年在案後奮筆疾書的拓跋濬有至少七成的相似。
“群臣也是如此。你要學會平衡朝中的勢力,任用你看重的人。那些人你也要仔細看清楚了,他們得有才華,不能光靠著裙帶關係。朝中的事情,你也不能完全親信。身為帝王,要有一顆清醒的頭腦。”
馮太後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落在年幼的孝文帝耳朵裡。
“大魏今後都要交到你的手上,你還有時間慢慢的學。漢人的東西很好,你看看他們的書,會懂得很多的道理。”
“如今的百姓,宏兒覺得什麼最苦?”
說完,馮太後把匕首拿下。
年幼的孝文帝抓了抓脖子,思索片刻後,說:“土地?”
“不錯!”馮太後頷首,從一旁的案幾上拿出一封奏本:“這是要實施下去的均田製,你拿去看看,明日同我說有何感想。”
“孫兒明白!”孝文帝雙手接過,畢恭畢敬的退下。
孝文帝走後,馮太後有些疲憊的揉著額角,示意一旁的宮女去叫來李衝。
她又有了一批新的男寵。
空有容貌和體魄,卻沒有一個聰明的腦袋,這樣的男人她是瞧不上的。
那些男人,私下是她的男寵,在朝堂上就是大魏的官員。
他們除了要在情緒上取悅她意外,在政治上更要支持她。
否則,她要這些人又有什麼用呢?
不僅如此,馮太後還重用宦官。
在她製定的宦官工作流程下,馮太後不僅能更便捷迅速的處理朝政,這些宦官甚至在馮太後的手中沒有絲毫如薑煙所看過的宦官作亂的苗頭。
一切,都在馮太後的掌握中。
也如同她當年說的那樣,誰也不能讓她不舒坦。
權利也緊緊的握在她的手中。
“均田製”、“俸祿製”、“長製”。
這種種,史稱“太和改製”。②
薑煙崇拜不已的看著馮太後,很想知道為什麼係統沒有把馮太後納入巾幗卡裡。
隻是轉念一想,就馮太後所表現出來的模樣,以及她對北魏,乃至整個中華民族的影響,隻是“巾幗卡”的話,真的拉低了她的地位。
馮太後於北魏,不是皇帝,勝似皇帝。
“這麼看我做什麼?”馮太後抬起眼睛,歲月不會過於優待誰。更何況還是馮太後這般常年憂心的人。
她的眼角已經有歲月的痕跡,眉心也有了一道若隱若現的懸針紋。
薑煙還是保持著趴在案幾上的動作,小聲的問:“您真的沒想過……當皇帝?”
鮮卑畢竟是少數民族。
群臣對太後臨朝的反應並沒有薑煙從前在史書上了解過的女子乾政的阻力大。
但是轉念一想,這也是馮太後前期表現得好,也深入人心。
群臣也不是傻子。
一個年幼的皇帝和一個明顯有政治頭腦,能帶著國家走向更好未來的太後,誰都知道選太後。
更何況,這還是個亂世。
稍有不慎,對麵的南朝就要打過來了。
雖說南邊的劉宋在廢帝劉子業和如今昏庸的明帝劉彧的執政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可萬一呢!
“沒有。”馮太後搖頭,這件事情上她什麼好隱瞞的。
更何況,眼前人還是薑煙,就更沒有必要了。
“皇帝這個位置,我如今坐與不坐,還有什麼區彆嗎?”馮太後輕哂,眸子看向大殿外。
那裡在薑煙看來什麼都沒有。
可對馮太後來說,她仿佛看見了故鄉。
北燕的確消失在曆史的洪流中,馮太後也與姑姑馮昭儀所想的一樣。
國是男人丟的,卻要指望著女子複國嗎?
她做得夠多了。
該享受的也都享受過了。
隻對故國的懷念,一直藏在心底。
“您在看什麼?”薑煙好奇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大殿外的景象,一重重的大門,肅穆的宮廷。
馮太後輕笑,抬手輕輕推開薑煙:“看心中思念的地方。你且去吧,光陰不會為誰停下。曆史,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