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第 227 章 *不是人間富貴花。我……(1 / 2)

下一麵出現的鏡子裡有蒼茫大地, 一望無際的草原。

塞外風光無限,鏡子裡的“納蘭容若”卻時常發呆。

曹寅都直接當麵笑話他,他也大方承認自己就是在思念妻子和家人,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同在禦前當差, 納蘭容若和曹寅的關係很不錯。

兩人都為康熙做了不少籠絡人的事情。

畢竟, 在外人看來,他們都是康熙麵前的紅人。曹寅和康熙是奶兄弟, 納蘭容若的父親是納蘭明珠, 家裡與愛新覺羅家也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外祖父更是努爾哈赤之子。

所以, 這兩個人在文壇更像是代表著康熙的形象。

曹寅樂在其中。

納蘭容若卻鮮少表露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熱衷, 也不曾斷了淥水亭的往來關係和聚會。

鏡子外,納蘭容若看著鏡子裡的一幕幕, 也知道, 那一天就要來了。

遠在京城的盧氏難產, 在生下長子後撒手人寰。

納蘭容若隻是在鏡子裡看著,手中的茶碗都不斷與茶蓋碰撞出細碎的聲響。

他最後狼狽的將茶放下,眼神幾次想要移開, 卻又移不開。

看著鏡子裡的那個自己, 納蘭容若突然好似沒了力氣。

熟悉的苦楚卷土重來,並且來勢洶洶。

“往後, 再也無人知我納蘭容若。”

納蘭容若靠在椅子上, 他沒有半點要哭的樣子,隻那雙眼睛像是乾涸的湖泊,布滿滄桑裂痕。

與盧氏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的,還有半個納蘭容若。

他的父母隻會希望他撐起納蘭家的門楣,一如兒時展現出極高的天賦那般,讓納蘭家猶如灼灼曜日, 永不落下。

他身邊的友人待他誠摯,他也一樣。

可友人要麼為了仕途奔波,要麼為了生計離開京城。

“我曾以為,她知我,懂我。我們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青絲到白發,一生一世一雙人。”

納蘭容若坐在椅子上,抬頭直視著鏡子。

鏡子裡的那個納蘭容若也紅著眼抬起頭,手中的家書仿佛有千斤重。

與盧氏在一起的這三年,好似納蘭容若的大夢一場。

如今,夢醒了。

這世上也沒有人懂他,知曉他內心的悲苦,隻看著滿身光鮮,投來羨慕的目光。

“活在夢裡的人最幸福。而我往後半生,都是不幸的。”

納蘭容若淒然一笑,知道自己這樣很是矯情。

旁人期盼不已為之奮鬥的,他棄之如敝履。

那些普通人擁有的,卻是他觸不可及的幸福。

薑煙看著麵前的鏡子漸漸浮現出一道道裂痕,像是那顆在塵世中被打磨翻滾了許多年的心。

往後,他依然是那個相府家的大公子,是旁人眼中的禦前紅人。

淥水亭裡依然有開不完的文會,來往的文人不斷,各自都帶有小心思。

納蘭容若依然至真至純的度過每一日。

結交各路文人。

他的《飲水詞》一出,很快便在文壇激起不小的水花。

也是在這一刻,周圍的鏡子轟然碎裂。

幻境中一陣天旋地轉,薑煙和納蘭容若竟然回到了他的書房。

這間書房,有過盧氏擺的棋盤,看過的書。

哪怕過去這許多年,也仿佛有盧氏的氣息。

隻是,納蘭容若在盧氏死後,又在父親的安排下娶了繼妻,也曾有過彆的女人。

白日的喧囂裡,他是茫茫塵世中的一個人,有妻有子,逍遙無邊。

夜深人靜,枯坐在書房時,他又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與他無話不說,隻一聲歎息就知道他所想,隻一個垂眸,就知道他所念的盧氏。

不僅如此,隨著納蘭明珠的權勢愈發浩大,作為禦前侍衛的納蘭容若又怎麼不知道自家處境的危險?

父親,他勸不了。

皇上那裡,他更不想觸犯天威。

像是走入了死胡同,進退不得。

書房裡,納蘭容若摘下燈籠,取出裡麵的蠟燭。

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遞到火苗上方。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台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裡。清淚儘,紙灰起。”①

紙灰落了滿桌,一點猩紅也不見了。

納蘭容若頹然坐在椅子上,眼神癡癡的望向窗外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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