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厚顏受著了。”薑煙笑得眉毛成了個八字,厚臉皮的受了這句道謝。
晏殊卻已經用茶帚把研磨好的粉末掃入一個小碗中,放在薑煙麵前。
看到這一步,薑煙立刻進行後麵的步驟。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旁邊大殿上的小少年已經交卷。
與薑煙在電視劇上看到的不同。
考試的桌椅安排並不像後世考試那樣,一人一張桌子,分成幾列幾排的考試。
而是麵對麵的排成排,正中間坐著監考人員,可以將底下的情況一覽無餘,誰也彆想作弊。
“我那時考試,還真是見誰都是長輩。”晏殊想到當年的事情,笑容便溢滿麵容:“偏我傲氣,哪怕黃發垂髫,也隻是敬上幾分,依然以同輩相稱。畢竟,我們是一起考試的,便是同一屆的考生。我不以年幼而謙虛,他們也不要在我麵前以年長占便宜。”
那時的晏殊,有這樣傲氣的資本。
放眼天下,十四歲便去參加科考的,又有幾人?
何況,晏殊在這次的考試中表現也尚可,被賜同進士。
“可我看史料,寇準好像不太滿意。”薑煙聽著壺裡的水響,感覺差不多了,這才加入少許在篩過的茶粉裡。
晏殊卻是爽朗一笑:“寇大人的擔憂又不是無的放矢。我乃江外人士,大人擔憂實屬正常。隻是,若是一直以這樣的方式拒絕,那天下還會有幾人繼續科考呢?官家堅持,我才能穩坐這同進士的出身。”
對宋真宗趙恒,晏殊是感激的。
他讀書多年,為得不就是一朝考中嗎?
越是頂著神童的名聲,晏殊也會擔心自己失利。
他對外是自信萬分,可內裡,總歸是個十四歲的小孩,總會有自己的膽怯和擔憂。
“先生,請!”薑煙的茶已經點好,帶著淺綠的沫子飄在黑色的建盞裡,雙手遞給晏殊。
晏殊亦是雙手接下,看過上麵細密的茶沫,再聞茶香,最後端起來淺啜兩口。
放下茶盞後,連連點頭:“薑姑娘聰慧過人,這茶,極好!”
不等薑煙應聲,晏殊就起身朝著外麵走去:“走吧。”
薑煙本來還想再給自己泡一杯。
說實話,這皇帝喝的茶是真不錯。
見晏殊要走,隻好跟上。
“去哪兒?”
晏殊背對著薑煙,身形明顯高大起來的青年穿著一身綠色的官袍,哪怕門外大風烈烈,吹得寬大的衣袍滾動,青年也不曾動半分。
薑煙聽見風裡傳來晏殊的聲音:“見天下。”
隨著晏殊的這一聲,狂風驟然消失,薑煙快步跟上晏殊。
外麵的大街熙熙攘攘,北宋汴京的繁華已經逐漸成型,眼花繚亂,看得薑煙隻覺得一雙眼睛完全不夠用。
薑煙口中喃喃:“難怪會有《東京夢華錄》,這麼熱鬨的景象,孟元老卻隻能在書中懷念,留下一本書,渴望再現風華了。”
換做是她,也是舍不得的。
晏殊為官四年後便因為父親去世,回了老家臨安服喪,隻是喪期未滿,就被宋真宗召回。
之後更是成為太子舍人,教太子讀書。
雖不能說風頭無兩,但也絕對是宋真宗親近的臣子了。
“喲。今年的榜貼出來了。”晏殊停下腳步,站在一片明媚陽光下抬手掐了掐,似乎在算什麼。
倏地,晏殊偏頭對著薑煙燦爛一笑,手指輕輕點著前麵熙熙攘攘圍著一群人在看的布告欄:“薑姑娘要不要看看,這榜單上可有相熟之人?”
“有嗎?”
薑煙看著前麵黑壓壓的一群人,熱鬨非凡。
甚至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人群裡還擠出來了一隻鞋子。
“有。”
晏殊語氣肯定。
薑煙拉開兩人之間的一點距離,眼睛微微眯起:“你不會誆我吧?”
“天地良心。”晏殊伸手,年輕了的麵容滿是真摯:“若是我騙了薑姑娘,叫我之後倒大黴。”
“你說的!”薑煙將信將疑,也不覺得晏殊會在這種事情上看自己笑話。
再看看麵前黑壓壓的人頭,舔了舔嘴唇,閉著眼睛就衝了進去。
結果前麵完全沒有阻攔,薑煙差點一頭撞在最前麵的布告欄上。
急刹車後,薑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我忘了,這幻境裡的人對我沒什麼影響!”
實在是汴京城街頭太熱鬨了,薑煙除了在唐朝時看過這麼熱鬨的大街,就沒有在其他朝代看過了。
沒有人能阻攔,薑煙站定在布告欄前,從右看到左,再從上看到下,一個熟悉的名字也沒有。
“你真的沒騙我?”薑煙回頭,卻見晏殊站在明媚陽光下笑得爽朗,更有二十三四歲的朝氣,又有些許他內心真正年紀的沉穩。
“中乙科第九十七名。”晏殊朗聲道:“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