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卿站定,氣得打了琉璃一耳光:“我時常對你說,要謹言慎行,不得妄議主子,你竟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琉璃捂著臉,呆愣愣顧不得哭:“她……算什麼主子?姐姐竟為了她打我?”
又聽杭卿訓斥道:“我告訴你,這世上的事,誰能說得準?當日大小姐的盛名,比這位江州縣主還要強上三分,可還不是和親匈奴去了。今日這位江州貴女落了難,將來未必沒有拿捏你的時候。說話說三分,見事留一線,你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做那斬儘殺絕、見碟下菜的事?”
琉璃怎聽得懂這話,哭著叫嚷:“姐姐還記得大小姐?大小姐去匈奴和親了,姐姐就一點心氣都沒有了,前怕狼後怕虎,好好的,偏要出府去,連爭一爭的膽子也沒有。往日也不知是誰,說要一輩子跟著君侯,倘若有福,生得一兒半女,便是沒這個福分,能跟在他身邊也是好的……”
杭卿叫她嚷得頭疼,一時又覺膝蓋隱隱發疼起來,舉起手來,卯足了勁,狠狠打了她兩耳光,這才叫她閉嘴,頗為無奈:“我的話你是再不肯聽的,你再多說一句話,也不必跟著我,去爭你的前程去吧。”
琉璃這時才怕了,哭著喊:“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不說這話了……”
隻杭卿理也不理,一徑往止戈院而去,又細細查看了一遍啟程要帶的箱籠,這才肯對琉璃說話:“你自去跟著丫頭婆子一輛車,彆在我跟前惹我煩。”
晌午的日頭一過,杭卿等大隊人馬,便啟程往雍州而去,偌大的節度使府邸,除外院守衛的軍士之外,便隻剩下林容這個院子的數十人,一時倒空曠起來。
這夜風雨大作,整個節度使府邸一片幽暗,獨林容這裡燈火通明,丫頭們正連夜收拾箱籠。曲嬤嬤一遍又一遍地清點,吩咐:“日常用的、穿的,自然要帶,布匹簾籠也要,從府裡去碼頭也得百八十裡呢,馬車上要帶幾床軟被,免得縣主腰疼。”
鳳簫抱著一副象牙簾子進來:“縣主,這簾子你最喜歡的,要不要帶著?”
林容正要搖頭,便聽得那邊翠禽捧著一套瓷器:“帶著吧,也占不了什麼地方,姑老太太哪裡,咱們也不好要這些日常的東西。”
林容止住她們:“咱們是一艘小船,不過百十來人,裝的東西有限,是不能帶這麼多箱籠的。”又把單子拿來,所帶之器物劃去了大半。
第二日,果天色大晴,萬裡無雲,正宜啟程。
陸慎移駕而去,除留下一些看守院子的仆婦,整個節度使府邸就幾乎全空了。便是留下的那些,也是一些不得臉麵,沒有門路的,林容雖名義上還在禁足,打著上山去道觀的旗號出府,略擺出一些主子架子來,那些仆婦便也不敢再說什麼。
隻瞧著那些江州來的仆婦一連裝了五大車的箱籠,那叫留下管事的婆子,心裡覺得不妙,候著馬車邊問:“夫人這是要去幾日,竟帶著這麼多箱籠?”
林容還沒說話,便見二門處鳳簫捧著點心匣子過來,道:“山上那些道士預備的東西,主子如何能用,你也好不醒事,哪兒輪得到你來過問主子的事?主子怎麼吩咐,你怎麼做就是。”
那管事婆子本也沒經過什麼事,叫說鳳簫說了一番,麵紅耳赤,不敢再問,又忽見翠幄青油車叫人挑起簾子,裡麵的美人招手喚她,輕言細語:“我也不過三五日便回,都是丫頭們不放心,這才多帶了些東西。如今府裡人少了些,不比以前,你如今管事,更要當心,丫頭們也彆亂逛,院門是要關緊的。”
那管事婆子,聽了林容這溫言安撫,臉上這才好看些,垂手:“是,夫人。”親送了林容的車轎出門,又往廚房去,見竹筐裡裝著幾十尾的鯽魚,問:“怎麼這麼多魚?現如今府裡也沒多少人,這魚一兩日隻怕也吃不完,誰送來的?”
廚房的婆子便說:“是夫人命人采辦的,隻也沒吩咐用來做什麼。”又指了指旁邊的碧梗米:“這米、麵也是,裝了大半甕呢,說是往道觀裡去布施。這樣貴重的米,拿去施舍那起窮鬼呢,好不可惜!”
那管事婆子覺得很不對勁打發小子往山上道觀去,吩咐:“去瞧瞧,夫人到了沒有?若是到了,問問還缺什麼東西,你記清楚了,來回我。”
兩個小子騎馬往山上的道觀去,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使勁拍大門,氣喘籲籲地去回話:“林媽媽,我們去道觀裡一問,才知夫人壓根就沒上山,沒去道觀。”
那管事婆子一聽,嚇得腿都軟了,麵如金紙,有氣進沒氣出:“糟了,糟了……”念了兩句,仿佛就要昏過去一般。
眾人忙著潑涼水,掐人中,好半天那婆子才悠悠轉醒,把府裡的怪事前後一聯係,道:“糟了,夫人這是自己走了。她身邊帶著的都是江州的人,護衛也是江州的。我怎麼這麼糊塗,也沒派府裡的護衛跟著?”
不過,她這時倒想不到林容會往徐州方向而去,隻當這位受冷落的君侯夫人,忍耐不得,前去追君侯了。
那婆子一拍大腿,站起來,罵:“都圍著我乾什麼,快去稟告楊大人跟趙將軍,就說君侯夫人擅自出走,不知到哪裡去了。”
又加了一句:“大約是去青州尋君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