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之前郡主很不喜歡莫驊這個木頭。
可這幾日那麼多人刺殺,莫驊卻始終能把刺客擋在外麵,讓她覺得特彆可靠。好像這人……也不是那麼差。
可惜,如今他已經有了婚約!
郡主又是一陣氣悶,她自然是不想承認自己比不過張娉婷的。當即道:“等回了京城,父王肯定會給我挑一門好婚事。你記住,我才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秦秋婉搖頭:“我知道啊!所以我很費解,姐姐在京城就能過得很好,為何要跑這一趟?”又嘟囔:“跑這一趟心驚膽戰,隻為了給他們擋災嗎?”
郡主:“……”
這幾日天天被人刺殺,夜裡也有刺客,她根本吃不好睡不好。就連去路旁方便,也怕那茂密的林中跳出一個黑衣人。
真心後悔跑出來!
就留在京城,聽話地定親,看那個木頭對妹妹的上心,成了他的未婚妻,日子應該也能過。
接下來一段日子,刺客越來越多,一日要接好幾波。好在即將靠近京城,有人前來接應。
一路上有驚無險,終於在離柳州一個月後,馬車到了距離京城最近的銀城。
莫驊這段時間裡每日都有信件,到了銀城還是夜裡,本來莫驊不打算歇,想一鼓作氣連夜趕路進京,卻在銀城郊外又接到了一封信,他看過信後,轉道進了銀城。將她們安置在驛館。
又找到秦秋婉和郡主:“皇上病重,安王突然發難,逼皇上立儲君。現如今宮中亂作一團,我得帶兵勤王。郡主,你留在此地不要亂跑。”
郡主冷哼一聲:“我知道分寸。”
莫驊又拉了秦秋婉到一旁:“咱們以五日為期,若是五日後你還沒得到我平安的消息,便轉道回柳州。”他握了握她的手,眼神裡滿是不舍:“娉婷,到時候,你千萬忘了我,再找一個對你好的人照顧你。”
他向來冷淡,仿佛遇上多大的事都不能讓他變臉,此時的他眼中隱有一絲脆弱,卻很快被他收斂,再次囑咐:“驛館不會有刺客,你彆出去,等我來接你。”
他一身黑色戎裝,轉身大踏步離去,秦秋婉看著他背影,道:“我等你回來!”
莫驊腳步頓了頓,唇邊帶一抹笑意,翻身上馬,帶著隊伍疾馳而去。
*
早在皇上病重時,京城內外的氣氛就緊張不已,朝堂上近兩年並不太平,經常有官員被抄家斬首,這裡麵有貪官,可大部分都是因為這皇子明爭暗鬥而被牽連的人。
最近皇上遭遇刺殺後,氣氛暈發緊崩。
昨日半夜,各官員府邸和富商家中突然被官兵團團圍住,不許他們胡亂走動。
而皇宮裡,安王帶著駐守京都的八個指揮使一路殺進皇宮。
天剛蒙蒙亮,已經逼到了皇上養病的床前。
“父皇,儲君早晚都要立,你早晚都要從我們兄弟幾個裡麵選出一位明君。您這些年來左右搖擺害了不少人。兒臣實在等不了了,既然您不選,兒臣替您選。”
安王今年三十多歲,一身白色戎裝在身,看起來頗為英武。
皇上早就病入膏肓,被兒子如此逼迫,氣得胸口起伏。他本就虛弱,隻能不停喘息,顫抖著手指:“逆子!”看著滿屋子拿刀的侍衛,沉聲道:“亂臣賊子,按律當誅!朕要誅你們九族……”
“少說兩句,”安王斥道:“兒臣都是被您逼的。”
安王口中說著不得已,動作卻不慢,拿劍逼著邊上掌管筆墨的公公:“去拿聖旨,磨墨!”
公公眼看皇上已是強弩之末,到底是自己的小命要緊,急忙去拿過聖旨。
安王自己揮毫,洋洋灑灑讚了自己不少話,末了寫皇上自願傳位於皇三子,也就是他自己。將聖旨拿到了床前,手中的劍穩且狠的放到皇上脖頸間:“父皇,你彆逼我。”
皇上今年已經六十多,病了許久,他臉頰消瘦,麵容枯槁,手臂上滿滿都是青筋和老人斑。他不想死,也舍不得手中的權利,可小命被兒子捏在手中,他隻能乖乖聽話。
他一臉頹然地去捏床頭上的龍頭,像是要拿玉璽。
忽然,隻聽機括聲起,然後從床底下飛射出幾支小箭。
安王身邊護衛見勢不對,急忙伸手拉他退開。
小箭落在地上,箭尖呈不詳的墨綠色。若是被這小箭傷到,哪裡還能有命在?
安王活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氣惱之下,手中的劍對著皇上脖頸狠狠揮下。
血光飛濺,殿中眾人噤若寒蟬。
有那膽小的宮人直接嚇得癱軟在地。
邊上有人試探著問:“王爺,這聖旨還未蓋玉璽……”
“這有何難?玉璽肯定就在這殿中!”皇上已死,安王隻覺得頭上陰霾儘去,那九五至尊之位離他也就一步之遙,整個人意氣風發:“誰若找到玉璽,本王賞他一百金。”
聽到這話,殿中眾人意動,急忙到處翻找。
安王哈哈大笑,正笑得開懷,一柄鋒利的劍擱到了他脖頸間。
他笑聲戛然而止,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最信任的侍衛:“你為何……”
他想不明白。
侍衛手中的劍卻離他更近,逼出一絲鮮血。
安王隻覺脖頸一涼,不敢亂動:“凡事好商量。你放下劍,本王封你為侯爺……國公!”
侍衛眼中赤紅:“你殺了我妹妹。”
安王:“……”
殿門口傳來不疾不徐的拍手聲,安王側頭看去,隻見是自己的五弟閒王,看了看侍衛,恍然:“是你?”又有些不信:“你不是最討厭爭權奪利,喜琴棋書畫嗎?”
閒王一樂:“三皇兄似乎很意外?”他一展手中折扇,一副風度翩翩模樣:“咱們同為帝王的兒子,誰又比誰差?憑什麼你能,而我不能呢?”
對著安王幾番變幻的臉色,他笑吟吟道:“早在幾年前我就勸過你,那點癖好得改。侍衛的妹妹被你虐待而死……你被他殺了,也不冤。”
隨著“冤”字落下,又是一抹血光飛濺。
再看過去,隻見安王已然身首分離,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他明明……已經要成事,即將成為這天下之主了。
啟王父子此時帶兵趕到,卻被攔在殿外。
啟王皺眉:“五皇弟!”
閒王回身,頓時一樂:“大皇兄,你來了啊。”
“快放我進去。”啟王看著殿中的鮮血:“父皇如何?三皇弟如何?”
閒王笑意盈盈:“就像是咱們原先算計的那樣,三皇兄親手將父皇殺了,那個侍衛又將三皇兄殺了。”
聞言,啟王大喜:“事成了?快讓我進去,先寫聖旨蓋大印。”
他想要往前衝,門口的侍衛寸步不讓。世子伸手拉了拉父親,示意他看殿中。
啟王滿是歡喜的腦子清明了一瞬,待看到所有人的刀尖都向著父子倆時,腦子瞬間冷靜下來,周身冷汗一層又一層。勉強笑道:“五皇弟,你這是作何?我們不是早商量好了嗎?我出京讓他們放鬆警惕,留你在此幫我看著,等我登基之後,封你為鐵帽子親王,讓你放心寄情山水……”
閒王冷笑:“同樣是父皇的兒子,憑什麼是你封我為王?而不是我封你?”
啟王心裡不安,之前那些兄弟都想爭。他不好動手,便借著寵女兒遠走。由他們在京城內鬥,果不其然,前後不過三個月,就隻剩下了安王。
而他臨走之前,已經說服閒王幫他。
閒王從十來歲起,就一直喜歡琴棋書畫,從不把心思放到正道上,也沒見他和朝中官員來往。分明對帝位毫無覬覦之心。多年來,閒王遊手好閒,已經深入人心,沒人會覺得閒王有那心思……包括他自己。
啟王想到這些,顯些嘔出一口血。這殿中所有的人都是他拉攏的,也是他親手交到閒王手中的。
如今這所有的人都聽了閒王的……他氣得腦子發懵,勉強笑道:“皇弟,你不是從小就對政務不感興趣,想遊遍名山大川嗎?”
“若不是如此。”閒王語氣意味深長:“你又怎會把這些交到我手中?既然是大皇兄送的,我便笑納了。”
世子這些年來,也幫了啟王不少,做夢也沒想到在臨門一腳時被人摘了桃子。
實在是閒王平日裡遊手好閒的名聲太深入人心。
啟王氣得吐了血,世子將人扶住,正想說話,閒王已經一揮手:“啟王為儲君之位,殺了三皇兄,為了帝位不擇手段,拿下!”
啟王:“……”顛倒黑白!
實在太不要臉,明明不擇手段的人是他才對!
周圍的官兵圍了過來,啟王父子身邊的侍衛拚死相互。
世子搶過對麵人手中的劍,幾番拚殺,離閒王越來越近。
閒王大驚,他是真的文弱書生,可經不起打,急忙,道:“護駕護駕……”
他麵前結成了幾層人牆,世子冷笑:“閒王之前以遊手好閒,隻會做荒唐事。還親自殺兄,對血脈兄弟都毫無親情,簡直畜牲不如。若是讓這樣不會治國又生性狠辣的人做了帝王,才是害了天下百姓,難道你們要助紂為虐?”
眾侍衛一愣。
其實他們和閒王相處不多,會臨陣倒戈也是閒王承諾的東西太讓人心動。
要美人有美人,要銀子有銀子,要官位有官位……說起來確實荒唐。
眼看眾人一頓,世子繼續遊說:“難道你們想成為天下的罪人嗎?若是不想,就放下手中的劍!”